清晨,蒙蒙细雨中,他们两人送别了一脸坚定的程素素。
临走时,她拉着英珞的手,恋恋不舍:“英姐姐,你有空一定要来看我喔……姐姐,还忘了告诉你件事——你还记得刘知通么?徐都督在扬州起兵后,就把他给砍了头啦……”
送走了程素素,回到福临客栈,她的那番话却反复萦绕在英珞的脑中。她不禁回想起在扬州和郤炀两个人扮鬼吓唬刘知通的情景,但……现在,郤炀他……
心头空落落的,她满怀落寂的神色落进水霄眼里,他以为她是因为刚才的离别而伤怀,便温柔地搂住了她,低喃:“傻丫头,你还有我啊。”
“水霄……”她靠着他的肩膀,幽幽地望向远方,“我好想姑姑啊!”
他恻然,不由也想起自己千里之外,阔别四年的家人。
英珞轻启朱唇,清亮的,温柔的吟唱出一个动人的旋律。
水霄听不懂歌词:“你唱的是什么?”
她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这是我们南诏姑娘唱给情郎听的歌儿,嗯,我译成官话儿你再听听看——”她低声细细吟唱,款款动人,“如花如水好哥哥,早相识来晚相恋,早相遇来晚连情,连情不怕慢。有心同哥长相恋,你猜妹子敢不敢?一刀剁下二个头,血凝成一团。”
他的眼皮一跳,这歌词译得古怪,竟是隐有血光。
“好听么?”
“好听。”
“我猜,你肯定在嘲笑这首曲子!”她推开他,斜睨着他,“我们边外的人自然比不上你们中原的文人雅士,会做这个诗,那个词的。我们只会把自己想到的东西,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出来!”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我什么都没说!”
“可你绝对有那么想!”她反驳。
“好啦,我不会瞧不起你的,因为我本身也不是中原人!”他杜绝她的一切歪念,“我的家比你还远!”
“在哪?”
“在……关外!”他亲亲她额头,“英珞,你姓什么?是姓英吗?”
他听程素素一直叫她“英姐姐”的。
“不是,我就叫英珞!我不姓什么?”见他困惑,她叹口气,补充一句,“我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他笑她的天真:“傻瓜,怎会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呢,你姑姑姓什么,她总不会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吧!”
她果真点了点头。
他睁大了眼睛,好气又好笑:“哎哟,你还敢点头!你姑姑是个大迷糊,你是个小迷糊。你姑姑叫什么名字?”
“姑姑就叫姑姑,没有名字!”她有些哀伤地垂下眼睑,长而卷翘的睫毛不安静的抖动着,“我和郤炀、还有郅渲都是姑姑捡来的……我们没有名字,名字都是姑姑后来替我们取的——我们是没有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