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迟疑了一下，说道：“奴婢方才见公子离开时神色有些不对，还以为……还以为……”
孟锦听她话音再瞥见她手中的粥碗，顿时隐隐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有些愧疚自己刚才对曹元庆的态度太过冷淡，既已准备接受这个人，为何心里还要下意识抗拒呢？这样做为难的不只是自己，还有身边的这些人，譬如眼前这个碧玉。
才到曹园两天，她已经弄清楚了一件事，这里的主子若有不顺心，头一个遭殃的便是奴仆，像那周氏被蜜蜂蜇后，伸手便对着春娘是一耳刮子……想到春娘，她更觉揪心了，忙问道：“春娘怎样了？”
碧玉道：“她身子骨一向健硕，养养就好了，倒是公子……不是奴婢多嘴，姑娘该多关心关心咱们公子的身子才是，今日姑娘病后，公子可急坏了，连续几个时辰都待在这里始终不肯离开，连午膳都没吃一口，旁人怎么劝也不听，奴婢从没见公子对谁这么尽心过……”
孟锦手轻轻一摆，“我知道了，明日上午我就过去陪元庆大哥读书。”
碧玉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公子若是见了姑娘必定高兴。”
孟锦望着她的笑脸，咳嗽一声道：“碧玉，你堂姐被赶出去，你就不恨我不恨曹家吗？”
碧玉一愣，随即敛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道：“姑娘说的哪里话？碧玉万万不敢！”
孟锦忙道：“好好的跪什么！快起来快起来！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你不愿意回答就算了。”
碧玉起身垂泪道：“堂姐自己做下了错事，理应受到惩罚，奴婢又怎会记恨姑娘？不过她说她确实没有放过毒蛇，她说她放的只是条普通的水蛇……奴婢也不敢相信她的话。”
孟锦的心都揪了起来，“如果是这样，那毒蛇又是谁放的呢？”
碧玉咬咬唇，低声道：“兴许是堂姐记错了，她已经好些年没接触过蛇，分辨不清也是有的……”她看了孟锦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孟锦摆手道：“好了，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碧玉拿着碗转身欲离开，不想却又听孟锦有些难以启齿似的说道：“那个——今天晚上你过来跟我睡吧。”
碧玉不是傻瓜，马上明白她的意思，忙道：“奴婢本就有这个意思，我在姑娘床头铺张席子便是，既不打扰姑娘，也方便照顾。”
孟锦本就不习惯与人同床，听罢顿时心里松了口气。
天黑后，碧玉搬了枕席在床头打了地铺躺下，很快便发出轻微的鼾声，孟锦大概因白日睡多了很久都没有睡着，她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曹元庆、周氏、翠玉、春娘……很多人的脸在她眼前晃荡，还有采薇……采薇不知道自己病了吗？她怎么都没来看自己？
孟锦也不知何时才迷迷糊糊睡着，醒来时只觉浑身细汗闷热得很，房内则是漆黑一片，她楞了半晌这才想起来，因顾忌着蛇虫，碧玉昨晚临睡前将房间内的两个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的，饶是这屋子再阴凉，盛夏酷暑之季，四面皆不透风，岂能不闷热？那碧玉倒不畏热，也大概是累了，此刻依旧鼾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