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天空一片漆黑,没有一丁点的亮光,月亮早已被乌云全部遮掩,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氛,那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德莱厄斯走出了营帐外,只看了一眼外面,除却还在巡逻的士兵,所有的营帐全部熄灯,只有黑压压的一片,德莱厄斯叹了一口气,退回了营帐,盘坐在了地上。
仅仅只是一小会,德莱厄斯就扩了扩胸,甩了甩手,不知怎的,德莱厄斯老是感到心烦气躁,浑身不舒坦。
“难道是那小子又闯祸了?”
德莱厄斯皱着眉头,双手不住的在太阳穴上揉啊揉,却怎么也找不到烦恼的源头。
转头,德莱厄斯的目光看向了左方,静静矗立的一把双面战斧,刃口出奇的明亮,斧口斧柄连接处甚至还有几丝洗不掉的暗红。
德莱厄斯起身将战斧拿在手中,细细的凝视,虽然这是把兵器,但在诺克萨斯军人的心中,这是一种信仰,代表了杀伐的利器——黑色切割者!是每一任“诺克萨斯之手”的专属象征。
也就在德莱厄斯刚想放下黑色切割者时,猛然怒目圆睁,德莱厄斯又惊又怒,拿着黑色收割者连忙起身冲出营帐外,惊恐的目光还没看向恐惧的源头,就发现周围巡逻的士兵个个都颤抖不已,好像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黑压压一片的营帐中,只有几个营帐跟着在抖动,那里面是留守的士兵,而大多数的营帐都是空的,这是用来迷惑德玛西亚的家伙。里面的士兵都已经早早回到诺克萨斯。
“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全部撤离回诺克萨斯!!!”
德莱厄斯几乎是吼着的下了这道命令,让为数不多的士兵撤离,其实不用德莱厄斯下令,士兵们几乎都在四散奔逃。
这在诺克萨斯军中是几乎不会出现的,诺克萨斯的军纪很严明,很苛刻,即使要面对的是死亡,大多数军人都不会为违抗军令,更别说临阵脱逃了,但这一次,不仅仅是普通的士兵心惊胆战,就连德莱厄斯都是惊恐万分,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想要逃命,这是一个生物即将面对死亡的本能!
“魔力之源?...还是被诅咒者?难道是千珏?!”
一瞬间,德莱厄斯心里浮现出各种可能,但根本来不及多想,所有的念头都被一种本能驱赶,这种本能叫:求生。
......
德玛西亚临时驻扎地
乱,混乱。
为了寻找失踪的嘉文四世,盖伦甚至将一些无畏先锋的士兵调遣过来,更不要提还有禁军和私兵的到来,但是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慌了,所有人都想要逃离宏伟屏障,这个让他们切身感受到了死亡的地方。
盖伦和赵信互相对视一眼,都十分惊愕,双方都看出了对方的惊恐,那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二人身上的情绪,此时却偏偏有这种感觉,怎能不让二人惊骇,于此而来的,则是深深的恐惧。
“所有人,全部撤回德玛西亚!”
即使这道命令几乎等于白说,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回家,但盖伦依然不忘发出了这道命令,即使面对着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恐惧,这是职责所在。
“盖伦,相信我,连我都有这种惊恐感,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皇子殿下想必也是如此!”
赵信拉扯着盖伦,脸上的恐惧感愈来愈浓,手上也是加大了力气,当赵信看到盖伦脚下亮起烨烨生辉的金色光芒时,就知道了盖伦的想法,但是赵信绝对不会看着盖伦去送死!
“皇子殿下不能有事,你也不能有事!明白吗?!”
赵信吼出这句话,已经是半跪在了地上,一只手死死的拉住盖伦,那种从心底蔓延的恐惧感,让赵信全身的骨头都像是碎裂般的难受,死亡的气息充斥着赵信的脑海。
“我,我明白!走,一起走!”
盖伦终于坚持不住了,这是盖伦第一次放弃,也是最后一次,那种发自心底,来源于人类情感最深处的恐惧感,不是光靠信仰和力量就能解决的。
盖伦身上的本就为数不多的金色光芒渐渐散去,将赵信扶起,不顾一切的逃离着这个如同梦魇般的地界。
说来也奇怪,如果有人能保持理智,会发现:德玛西亚的士兵虽然多而杂,每个人都慌忙逃命,但是没有发生过任何踩踏事件,所有的士兵全都安全的在逃离。
......
这里,比黑夜更加黑暗,这是影子。
影流这一次只来了数十人罢了,虽然人数少,但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精通影子之道的精英。
恐惧感来临的时候,他们的影流之主并没有出现,这更加加深了他们的恐惧,所有人都费尽全力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却发现任何空遁,土遁全部失效,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跑!
如果他们知道,就连劫的影遁都失效的话,指不定会怎样。
劫才和均衡三忍分离,就感受到了那种死亡的气息,那是连劫都不能抵挡的恐惧感,一点一点的在心底蔓延,就像瘟疫一般,是会传染的,劫精通影子忍术,每个细胞都有死亡和黑暗的基因,这一刻,劫的感受也更加深刻,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无法抗拒的,永不磨灭的——顺服感!
......
慎的双目空洞无神,浑浑噩噩,身体不受控制的摇摇晃晃。
“摒弃了情感,那还是人吗?”
凯南也没有经验去抚慰自己的师弟,只能凭着直觉,说出一句自己心里的所想,这些年的慎,凯南看着也为他心痛,如果这次可以解脱,未尝不是件好事。
“二师兄...”
阿卡丽刚叫出三个字,就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神情就仿佛定格在脸上,在也没变过,阿卡丽是被凯南和慎轮流背着离开的,当恐惧袭来的那一刻,阿卡丽陷入的,是回忆与推演...
亚索还停留在峡谷的顶端,静静的倚靠在剑上,想畅饮一番,美酒早已告罄,只好在夜里小憩,任由寒风凌冽,亚索越是兴奋,亚索可以感受风的律动。
当无差别的恐惧感降临整个宏伟屏障时,亚索竟然感到就连风也在惊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亚索的心里有一个猜测,在证明这个猜测之前,亚索首先做的,还是逃!
......
白色短发的锐雯呆呆的看向宏伟屏障之外,视线的终点方向,是——恕瑞玛!
当死亡的气息开始蔓延,锐雯的目光,也开始慢慢失去了焦距。
痛...无法言语的痛,痛到了极致,已经感受不到痛苦,心被撕裂,撒上了盐,泼上了酒,灵魂在被折磨,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痛与悔融入全身每一滴血液,每一根骨头,每一个细胞。过往的一切全部浮现在心头,管她痛的也好,乐的也罢,该忘的忘不掉,忘掉的再次记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锐雯忽然大笑起来,笑的是那般的痛苦与凄惨,锐雯已经不是那个铁血的将士,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失去了信仰和灵魂的女人!
锐雯只想大睡一场,睡去,忘记,在梦中回到小时候,就可以不用那么痛苦,醒来之后,或许发现,这只是一场梦,一场异常残忍虚幻的梦。
她已经跨过了那条线,她早就已经堕落了,她的放逐,她的改变,只是为了忘记,忘记是为了逃避。锐雯要的多吗?不多,只是逃避,只能逃避,还有别的办法吗?
正如亚索所说,哪一个更沉重?是手中的断剑,还是不堪回首的过去?
锐雯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恐惧包围的外来者,锐雯感受到的不是恐惧,不是死亡,而是回忆,比死亡更加可怕的回忆!
那场战争,锐雯忘不掉的,假使锐雯如何催眠自己,也都知道,那场战争的每一个细节都已经被刻在了锐雯的骨子里,要忘掉那段记忆,就是拆了骨头也没用,除非是死......
锐雯前所未有的迷茫,不知何去何从,如果自我放逐可以救赎,为什么还有想哭的冲动?!
恕瑞玛!恕瑞玛!!恕瑞玛!!!
锐雯将要爆炸的脑海突然出现恕瑞玛三个字。那是本能?不!是幻觉?也不!锐雯知道,那是救赎的唯一机会,这是锐雯的直觉,源于符文之地生灵的直觉!
......
在恐惧感无端降临的时候,宏伟屏障中几乎所有的外来生灵全部都四散奔逃,受到死亡气息的无声威胁,谁也一刻都不敢多留,除了锐雯。
锐雯的脸色很苍白,像是大病了一场,明明已经筋疲力尽的身体却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前进,锐雯不知道路在何方,只是凭着感觉走,或许是奇迹,或许是天意,锐雯行走的方向,正是恕瑞玛。
轰!轰!轰!轰!轰!
死亡的气息并没有蔓延多长时间,在恐惧感的震慑下,所有的外来者全部撤出宏伟屏障时。宏伟屏障的深处传来震天的声响,大地都在颤抖,树木簌簌,每一个在宏伟屏障安家的生灵都在奇怪外来者为什么全部慌张逃离时,宏伟屏障已经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爆炸的源头在宏伟屏障的中央。
说来也奇,宏伟屏障里的所有生命,包括外来者,全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哪怕是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