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
红纸忽然翘起一个边角搁在我脚上,霎时仿佛五十斤的力度压下,疼痛让我忍不住弯腰,满头的发也随着低头的动作垂到身前。
“磁”的脆响落在耳边,眼角的余光里,那张红纸一跃而起,纸片如刀,就那么一下,割掉我尺把长食指粗的头发。
头发徐徐落下,红纸弯着顶部卷住,再次舒展开来时,头发已经不见了,反观红纸内部,似乎突然间起了千丝万缕的纹络,又像是人体的经脉,甚至在轻微的脉动。
“现在,对着纸仙下保证。”任孟开口,收起来脸上的随意,神情严肃。
“什么保证?”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
“啊?”我有点蒙,这算是什么保证?跟我吃不吃人梦子有什么关系?
“照着复述一遍就是了。”
任孟声音拔高,我赶紧连声称“是”。唉,没办法,他一严肃起来我心里就发毛,感觉他会随时将我生吞活剥,尽管他本属植物,并不是肉食动物。
纸仙取了我一大撮毛后就一直飘在空中,纸面正对着我的眼睛。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我看着它,一字一吐地念完这句。
“好了,”任孟拍掌,竖起两指置于嘴边,闭着眼叽里咕噜不知念叨了一句什么,再睁眼时,纸仙化作红发一缕回到我头上,正好填补在方才断发的位置。
“每日你开始吃人梦子的时候,就喊一声纸仙,它会出来监督你,如果某一天没能吃完,又或者某一天根本就没吃……”任孟打住,眯着的眼睛里透出几丝危险,“那就接受纸仙所定的惩罚。”
我点头,“那你现在可以替我摆平它了吧。”我指着气焰嚣张的烛火,它一直未停止对我的炙烤。
“吐口口水就行。”
“嘎?”我怀疑自己的耳朵。
“吐口口水,它就会重新认你做主人。”
这也可以!“那好吧。”我默默地转了个身,吐口水这种不文明行为,当着一只妖的面我还真没脸做。
灯笼顶是密封的,底座尚可以拆卸。我伸手在底座上摸了摸,中央有一个小铁环,轻轻一拉,底座就整个掉了下来。
底座上有个圆槽,槽里插着的就是蜡烛,火焰熊熊,三股火蛇向周围肆乱狂舞,有一股差点烧了我的眉毛。
这么大的火,肯定需要很多口水吧?
舌尖扫遍口腔,终于收集了满嘴的口水,我赶紧一呶嘴,避开火蛇低下头全部吐出,正好吐在烛芯处,分厘不差。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烛火一时间熄了。
这……
“任孟,火怎么全灭了?”我下意识转回身,求助灯笼的原主人。
咦,妖呢?刚刚不是还在躺椅上的吗?
“谁让你一下吐那么多的,呸出星点唾沫就够了。”
听到声响,我再次转身,任孟正半倚在书架上,信手翻着绿皮红纸的书。
他这个位置……不会看到我吐口水了吧?***哒哒的马蹄响在我深深的脑海里,我羞愤难当,只手掩面:“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提醒我,眼睁睁看着我吐了那么一大泡?”
什么妖品啊,居然为了让我出糗故意跑过来看我吐口水!
“我没看见。”他合上书,放回架子。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我今儿可算是见识到了,我恨恨地呸一声以示愤怒,“现在怎么办?还能点着吗?”
“能。”任孟一翻手,手中握了一棵草。“吃下,对着烛芯吐口气就行。”
…会这么简单?我很怀疑任孟的妖品。
我向他走近,接过他递来的草。草色新鲜,包括根茎在内全绿,我偷瞄一眼任孟的脸色,他一副委以重任的模样,老神在在的。
我摘了一小片叶子试试口味,才咬一下,辛辣非常的味道就溢满口腔,直接辣出我两泡泪。我只觉脸红如烧,嘴里积聚着满满的热量,只想一吐为快。旁边是放荡的笑声,声声入耳,任孟毫无遮掩地表示他的愉悦。
我皱紧眉头,朝底座吐出一口气,热气萦绕烛芯,经久不散,再过没多久,“呲呲”地溅出一点火星,成燎原之势,将整个烛芯迅速点燃。
可我嘴里的辣味未散,烧得我满头满脸的汗,我不停地呼气吸气,不多时,空气里满是呲呲的声音、遍布几十朵火花,煞是好听好看,像是小型的烟火,只可惜我无暇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