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肉强食!
花蕊安静的半靠着床头,腰背后掂着的是柔软的枕头,下身盖着的是温软的被褥。初秋的晨光透过明亮洁净的玻璃窗洒了满床满屋,窗扉是虚掩半开的,娇柔幽雅的茉莉花香踩着窗棂间灿色的光带缓缓弥漫,散进微湿的空气里。连呼吸都染上了几分香甜的余味。可是花蕊在这熟悉的空气里,却再也找不到原本的那些舒适和安逸,手脚的凉意是从心底蔓延出的冰寒,原本柔软的、温暖的心房一夜之间仿若危崖深渊,幽暗深邃间,狠狠吸走了她身体里所有的温度和柔软,也吸走了她心里最后那些希望和光明。
弱肉强食!
冷然残酷的字眼一遍一遍的在花蕊的心底碾压而过,压碎了花蕊那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姐妹情,亦捻碎了花蕊对花语最后的依赖和信仰。
弱肉强食!
花蕊唇边慢慢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她是多么的单纯和幼稚,又是多么愚蠢而可怜。楚辞一早就提醒过她的;楚辞一早就预见了今日的结果,早早规劝过她的。可是她是那么的固执和倔强。居然单纯而执着的相信着,相信着自己一切的难题和脆弱,大姐花语和姐夫都会绝对站在她这一边帮她解决,真心体谅和包容。就算在最后,因为自己愚蠢的选择失去了楚辞,她还不断的给掠夺者寻找着各种可以支持和维系那些信任的借口。
弱肉强食!
花蕊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弱者被奴役;弱者被支配;弱者就连珍惜和眷恋,选择和希望都是不能,也不允许有的。这是世间每个人都懂的道理,自己却硬是走到支离破碎,才真正读懂了这些残酷的含义。
听到花蕊闷声低笑,正在调整窗纱的花语不觉回过了头来,在看到花蕊唇边那微微上翘的弧度时,有一秒的忡怔。
笑!
自从给花蕊安排了手术后的这几天,自己几乎没有看到过花蕊漠视以外的任何表情,可是现在她居然在笑。小心的靠近花蕊,花语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床沿找了个位置,缓缓坐下:“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花语柔声问。
花蕊幽暗的眼眸带着凝结的冰冷一瞬划过花语关切的脸庞,沉吟半晌才应出了声:“你一直都对我那么好?”
奇怪的回应,奇怪的语气。一时之间花语把握不住花蕊话中的含义,居然回答不出口。
“姐,你会一直这样对我好吧。”花蕊又重复了一遍。明明应该是半带撒娇的言语,这一刻,听在花语耳中却莫名的多了几分冷意。
凝睇在僵硬和沉默里维持了一分钟后,花蕊终于调开了眼光。眼眸看着那洒进室内明晃晃的金色光带,眼底却燃不起半丝该有的温度。
“花蕊……”这样的别扭和疏离让花语莫名心慌,手指轻轻整理着花蕊耳畔的碎发,想开口打破这样沉闷的氛围,可是言语到了嘴边,却只剩欲言又止的尴尬。
门口在轻声的敲击后,缓缓推开了一条缝隙,缝隙间探出的头颅,是盈满了一脸笑意的花聆:“懒虫,居然还在睡觉。”
花语一震,神思才从那僵硬疏离的排斥里,抽回几分清明,下意识的,花语掩饰的回应:“花聆,出差回来了啊。花蕊不是偷懒,这几天她身体不是太舒服。住了2天院,才回来呢。所以让她在床上多休息一下。”
本能的花语并不想让花聆知道花蕊的一切,不论是花蕊在拉斯维加斯与庞雅轩的纠缠,还是前几日花蕊经历的失去和无奈。发生在花蕊身上的,是痛,也是撕裂。而这些苦,花语心疼着,亦不想让更多的人也探究和再一次提及。私心里执念的希望知道的人越少,那些血迹斑斑的伤害在时间的淬炼下,也能被尽快遗忘和埋葬。
“药罐子,又住院了啊。”笑眼里满是流动的波光,花聆一边轻巧的闪进屋内,一边把原本藏在自己身后的一个用黄色包装纸包裹的礼盒,递到了花蕊的面前。
“‘药罐子’送你的哦!”花聆没有发现压在花蕊眼底的暗色阴霾,只单纯的以为一向多病的花蕊,是因为病弱而苍白了面颊。依旧如往常一般戏谑调笑。
花蕊没有在第一时间伸手接过礼物,只是冷眼的看着盈在花聆眼底的笑意,眉眼里沉淀的却是一片淡漠冰冷。
姐妹!
这就是她的两个姐姐。一个用虚伪掠夺和欺骗,一个漫不经心的戏谑和调笑,仿佛自己只是一只小猫小狗,只有在心血来潮的时候尔或逗弄。
礼物?!
花蕊在心底冷笑,这和偶尔施舍的狗粮又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