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就能看见那颗状似望夫型的松柏树,随着距离渐渐缩短,那棵已活近百年的松柏树也渐渐清晰了身影。树下,那口百年老井,古老陈旧的木板,斑驳累累、褪去了颜色的拉绳依然紧紧环绕着拉把。一旁是石板砌成的石床依旧静静地立在一边。被风刮雨打石留下凹凸不平的伤痕的石床上,仍然摆放着禾小九离开时没有收拾起来的小桌子,及桌子上石制茶具。两年过去,四周的土地早已荒草丛生,早些年还纵横交错地菜园子,也不见了踪迹。
而离这里的不远处,便是那一个小小地木屋子。屋子旁的竹子也长得越发的茂盛,地下更是堆积了厚厚地枯黄干燥地竹叶。
禾小九小心地扶着顾老爷子走到那颗古老的松柏树下,陈伯掏出帕子擦干净石床。
待顾老爷子坐下后,她才走到古井旁边,用着原始的方法打水。一来一回,陈伯已经知道方法,接手她清洗杯具的工作后,才向不远处的小木屋。
古老木制的大门依旧是褪去原本的颜色,正中的门缝中央,是被用栓子拴住的铁锁紧紧封住,八卦盘丝状的蜘蛛网也悄悄为它加上一把枷锁。
呵……
一声叹息无声滑过被风迹带走,一袭白衣长裙的禾小九静静站立在门前,手里正紧紧握着那根褪去银色略带铁锈的钥匙。
奶奶,小九回来看您了!
挥手挂去蜘蛛网,解锁,开门,在木门发出的咯吱吱声中,她脚步微顿,却不止步继而踏入木屋。木屋里依旧保持着她当初离开的模样,一桌一椅,一厨一具,都保持着原样。而在里屋的墙壁上,正是禾小九当初来不及埋葬的,奶奶的骨灰。她小心翼翼地挥去交织一起的蜘蛛网,轻轻擦去石罐上的灰尘,唇边泛着温柔地笑,喃昵着。
“奶奶,我找到了你一直等候的那个人,也终于带他来见你,他也终于……来带你回家了……奶奶,奶奶……你高不高兴?开不开心?”
当她捧着奶奶的骨灰罐子来到顾老爷子面前时,军界权威、一生严明不拘的顾司令员,终究还是落下眼泪。
他小心翼翼如珍宝般轻轻摩挲着石罐,在午后日光温柔的照耀下,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越发的明显。深陷的眼眸不减当年的深邃,只有那活越久就越少流落的眼泪,晶莹剔透,透过阳光的直射,闪着点点星光。
禾小九跪坐在一旁的松柏树下,唇边挂着温柔地笑容,声线飘渺不定,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每次来到这里,都会看到满地金黄地油菜花,及松柏树下奶奶静坐在石床上的身影。她养育过的几个孩子几次欲请她下山享清福,她都拒而绝之。奶奶她其实很寂寞,一个人守着这座山,坚守着等待着。所以当我第一次被那满地油菜花吸引而来时,奶奶非但没有怪罪我的无礼,还和蔼可亲地亲自摘了些瓜果用井水冰镇过来招待……”
“有时候,奶奶也会唠唠叨叨地讲一些那场战役中的事情,或者说些偶尔想起来的事情,或者是重重复复地述说这同一件事情。可是每一次,奶奶都会用心的去回忆,用尽自己所知道的词来讲述当时的情景。有时奶奶会讲着讲着便沉默不言不语,有时奶奶又会乐呵呵地笑的说不出话来,又或者有时,奶奶会讲着讲着,流泪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