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警局不远处的拐角，出现了鬼鬼祟祟的一人一猫。
“我再强调一遍，进去之后，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被发现。”我非常郑重地告诫月蚀，“我可不想被那群警察再审一遍，还有，警局的内部构造，你都记下来了吧？”
“吃你的鱼罐头还真是不容易。”老太婆对我的谨慎嗤之以鼻，“以前又不是没进去过，应该怎么走我还不清楚？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儿等着吧！”
老太婆以前与警方的那些故事，堪称是她的一部光辉史，几乎每一次都是以她大获全胜而告终。纵使警察百般刁难，却哪次都无法找到决定性的证据定她的罪，只能无奈将她放走。
老太婆活着的时候到底犯了多少事儿，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但是，她进警局的次数是否足够多，在里面会不会迷路，这才是我关心的主题。
我还想再叮嘱她几句，却被一口呛了回来：“不就是打探案情吗？这有什么难的？要是你豁得出去，晚上偷偷往你那个小情人的被窝里一钻，什么样的案情打听不出来？明明自己没用，非要辛苦我这个老人家……”
够了！老太婆你越说越过分了！
且不提我和唐威仍在融冰期，如果纯粹是为了我自己，我一咬牙、一闭眼，说不定真的就豁出去了——但是，我想了解的案情是关于贾思惕神父的，让我为死对头的手下去钻唐威的被窝？哼！我还干不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来呢！
更何况，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唐威昨天根本就没回过家，吃住都在警局——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就算我打算作案也没机会嘛！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打断了老凯莉的长篇大论，“再唠叨一会儿天都要黑了，正事要紧，立刻行动！”
月蚀脸上满是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转过身去，毛茸茸的尾巴在我面前甩了甩。
“喂！你要去哪儿？大门在那边！”我指着三十米开外的警局大门提醒她。
一弓身，黑色的猫影跳上垃圾桶，然后扒上防盗杆，翻过铁栏杆之后，它落在一扇半开的通气窗上。
嘭！窗子打了个转儿，在月蚀的体重下关闭，把黑猫荡了进去。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老太婆对警局的地形很熟，竟忘记她现在是只猫，可以利用人类无法通行的路径……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因为老太婆如今的存在状态，我也不敢让她帮我进行潜入侦查。
网上流传着这么一则笑话：说有个外国人把手机绑在猫脑袋上，记录下了它一整天的冒险历程，某位国内同胞依样试了一次，结果手机没了，猫也没了……
而我的灵感就是从这条笑话中得来的：既然老太婆可以操纵月蚀，那我就无需为它的安全担心，猫不会丢，绑在它身上的手机也同样不会丢，被手机拍下来的重要信息当然更不会丢！
相对困难的部分，莫过于潜入警局窃取信息，但是，与说服老太婆成为我的帮凶相比，反倒不算什么了。
一听大马哈鱼罐头只能暂时表达出我的诚意，想用它彻底说服老凯莉？那是做梦！在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之后，我才以每周一听大马哈鱼罐头的惨重代价请动了这只雇佣猫。
可恶的教会！可恶的家布瑞！要不是你们，我又怎么会破财！
“实在是不好意思，要不这样，你损失了多少，我照原样补给你吧？”家布瑞的声音突然从身边传来。
我被突如其来的回应吓了一跳，险些把自己绊倒。
“你跟踪我？”下意识间，我的控诉脱口而出。
“呃……差不多吧。”家布瑞略为难堪地笑笑，“非常抱歉，其实我昨天在涵洞的时候看到你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没出现。”
看到我了？什么意思？
“当我赶到的时候，神父早就已经离开，所以我才自己悄悄走掉，希望你别见怪。”
我明白了，他之所以这么说，是指自己去过某个惨不忍睹的现场，而且是赶在警方到达之前。不然的话，警方包围圈已成，除非他背生双翅，否则在劫难逃！
照此推断，家布瑞说看到我，应该是指看到我被押进警车的那一幕吧？
你这是在幸灾乐祸么？我把对于家布瑞的个人评价由中立调低到了冷淡。
自己跑掉也就算了，有必要在我面前炫耀吗？讨厌！
当然，教会的人说话只能相信一半，哪怕家布瑞迎头撞上贾思惕神父，他多半也会选择对我保密。更何况，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那位神父的同伙？把命案转嫁给魔女，顺便帮神父洗白名声，这笔生意太划算了！
“上……呃……我的上司已经获悉了事情的原委，要求我跟你保持密切联系，开展彼此间的深入合作，力争保证未来事件的走向可控。如果只是财务上的损失，我们以教会的名义保证，一定会给你相应补偿的。”
这官腔打得让人无从挑剔，真不愧是教会啊！
保持联系、开展合作、事件可控……你们为什么不直接用大白话告诉我，教会还想让我再帮你们一次忙，赶在神父重开杀戒之前进行阻止，甚至是将其抓获归案？
不过现在可不是纠缠细节的时候，我毫不客气地提出条件：“我同意帮忙，但我不喜欢被你们蒙在鼓里！贾思惕神父到底发了什么疯？他为什么要杀死那些人？”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为什么要杀孩子？当然，这个问题我没问出口，家布瑞肯定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倒宁愿你不问这么多问题……”家布瑞神色僵硬地笑了笑说，“这件事不太好解释，你可以把它看作宗教意义上的一次……实证。以我的权限，目前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部分你可以在结案之后再慢慢研究。”
这跟啥都没说有什么两样？
“哦，对了，如果站在教会的立场上看，贾思惕神父其实并不是个坏人。”家布瑞补充了一句，“就把这话当做是一句提醒吧。”
用残忍的手段杀了这么多人，其中还有一个可怜的孩子，结果这位屠夫神父还不是坏人？呵呵……呵呵……你的提醒大大改善了我对你们的印象：教会的人居然也会讲笑话！
我冷着一张脸，朝家布瑞伸出一只手：“受祝福的圣经，给我。”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魔女难施无经之咒。
“这个……”家布瑞为难地挠挠头，“我手上暂时没有，明天、最迟明天中午，我给你送到店里去，行吗？”
还没等我同意，这个家伙就一溜烟跑过拐角，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真是个不靠谱的家伙！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再也不想跟教会的人打交道了！
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