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凯莉，咱们是不是该走了？”唐威有点着慌的样子。
进入现场才十分钟时间，他就已经忍不住了。
“你看，再怎么说这里也死过人，咱们还是别在这儿待太久的好吧？”
哼！死人有什么好怕的？跟老凯莉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要是连死人都没见过，她能让我接替自己的位置吗？
更何况尸体早已被抬走，被扔进某个幽深黑暗的太平间里去了，无论我们在这儿呆多久，户主也不会过来赶我们离开。
唐威为难地说：“我担心的不是户主，万一我们同事过来，结果发现你在这儿……”
我叹了口气，招了招手，示意唐威过来。
“看，屋里很干净，对吧？”
唐威点了点头，认同了我的说法。
作为命案现场来说，这间屋子确实干净得有些过分了。洗涤完毕的衣物整整齐齐地叠放在衣柜里，书桌上纤尘不染，厨房里更是能活活饿死老鼠。
难道唐威就没有考虑过，一个已经决定终结自己生命的女人，会把自己的房间保持得这么干净吗？
“我想……也许她是打算干干净净地离开人世？你也知道有些处女座的人强迫症很严重……”
跟我一介魔女讨论星座，唐威你好大的胆子！
“那好，咱们暂且不谈这个。”我揉了揉太阳穴，打算从常识的角度启发他，“你们警察会帮死者打扫屋子吗？”
“怎么可能？”唐威以为我说了个笑话，“咱们又不是保洁工，干嘛免费帮忙打扫屋子？”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尸体都臭了，没错吧？”
“对啊……”唐威眨眨眼睛，终于明白了过来。
屋子里实在太干净了，连一星半点儿的臭味都没有，要知道，在人死后，蛋白质组织腐烂时会散发出一种叫做尸胺的恶臭物质。这种物质能够臭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只要往身上沾一丁点儿，接下来的一星期时间里，你都甭想摆脱这种臭味，它甚至能够渗进你的皮肤，把你变成一大块会走路的臭肉！
想当年，老凯莉就是用的这一招，来惩罚我不用心学习的。唉……往事真是不堪回首！
“这屋子里的气味确实不对劲。”唐威一拍脑门，“有人来过，把屋子彻底清理了一次！”
很好，唐威终于进入了正常的思维模式。
可谁知两秒钟后，他的思维再度跑偏：“说不定是死者的家人帮忙收拾的？又或者气味实在太难闻，所以有人请了清洁工来清理？”
不对劲，这真的很不对劲！
就如我曾经提到过的，唐威是一个敬业的好警察，虽然他脑子不算太灵光，可刚才这番话已经大大跌破了他的最低水准，简直就好像是在下意识为什么人开脱一样。
恐怕这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影响了唐威的正常思维！
这个想法并非空穴来风，如果前来勘测现场的所有警察都没发现什么异常，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
本应被尸胺熏得奇臭无比的现场变得毫无异味，而本应看到种种疑点的唐威却对此视而不见，我似乎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小东西，无论什么魔法，都一定会留下痕迹。成功的魔女并不需要遮掩这些痕迹，只要在它被识破之前达成目的，就已经足够了。”这是老凯莉曾经教导我的原话。
是啊，如果这桩命案有蹊跷，就算是有魔法从中作梗，背后黑手也绝不可能当着一众警察的面大大咧咧地进入现场进行清理。只能等警察被骗走之后，再将相关证据彻底湮灭，即使警察在魔法失效后觉察到不对，也已经无力回天了。
那么，现在对我来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现场依然被某种魔法效果笼罩着，这意味着某种决定性证据依然残留在这里；而坏消息则是这种魔法同样影响着我，身为魔女并不能完全免疫魔法效果，如果不是因为脖子上挂着老凯莉送我的护符，说不定我的智商也会降到唐威现在的水平！
“咱们真的该走了！”唐威有些不耐烦了，“再磨蹭下去，天都要黑了，我还得回去打卡下班呢！”
秋日的斜阳渐渐消失无踪，附近大厦投下的阴影将我们完全笼罩，仿佛下一刻便能将我们彻底吞噬。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心中焦急不已。
明知道线索就在身边，偏偏我们却无法发现，我敢肯定只要一离开这里，这条线索马上就会被彻底毁灭，命案的真相同样会被彻底埋葬于黑暗之中。
黑暗之中？我疑惑了，屋子里面明明是一片漆黑，而我刚才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腕表上的指针，莫非……
我猛然抬起头来，结果——发现了造成我们认知障碍的罪魁祸首。
屋里的白炽灯泡一直亮着，某种半透明的东西罩在灯泡上，它的颜色我很难形容，如果让我选择一个近似的范例，教堂墙上的那扇七彩琉璃窗跟它大概有百分之三十五的相似度，真难想象这么显眼的东西，我和唐威为什么会一直对它视而不见。
我搬来椅子，摘下那层灯罩，一股恶臭迎面扑来。
笼罩在我们认知能力上的那层屏障瞬间消失，大脑功能得到了彻底的解放，之前被我们一直忽略的尸臭瞬间重新收复了实地。
“呕——”我毫不客气地将刚才在月巴克吃下的食物全部吐了出来。
这味道实在太臭了！比当年死老太婆用来惩罚我的那个版本还要恶劣一千倍！
唐威的脸色也很难看，但由于他在拿到终身免费卡之后没有立即使用，一个空空如也的胃对于抵御尸胺来说是极具优势的。
“这屋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臭？”唐威捏紧鼻子，一只手轻轻拍着我的背，“还有，屋里为什么一下子变成了这样？”
欺骗我们大脑的虚伪假象被揭穿了，真实的现场显露在我们眼前。
衣服乱七八糟地团在一起，桌子上杂乱无章地堆满了化妆品，至于厨房……天呐！我真希望自己从来没进过这间屋子！这简直就是一场永远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现场必须重新勘测！”唐威板着脸，无比严肃地说，“法医到底是怎么得出自杀结论的？这分明就是渎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