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死是活？”毕显福一听，顿时愕然，“这话怎么讲？”
我给他稍微普及了一下常识：“人面疮的类型，总共分两种。如果是不严重的那种情况，你难受个几天就行了；否则……”
蹈海龙的自制力还不错，没被我吓唬住，只是看向两个小玻璃瓶的目光多了几分忐忑。
我没说谎，植入式引发的人面疮属于次级诅咒，跟受害者之间的因果关系偏弱，解决起来比较容易；创发式则是专门针对受害者量身定做，人面疮属于“标”，诅咒才是“本”，不先解除诅咒，就算我强行消除了人面疮，它过一阵子照样会复发，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
而解除诅咒的前提条件，则是先弄清楚受害者招惹上了什么样的对头，把诅咒的根源找到，才能对症下药，解除因果，最困难的也正是这一步。
许多受害人都困在了这个步骤上，因为他们根本不明白是谁在害自己，等拖得久了，诅咒终于爆发，受害者被折磨得恨不能自我了断，那才叫真真正正的生不如死。
滴、答、滴、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千途馆中落针可闻，五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两个小瓶，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我左手边的那个小瓶里，半透明的液体开始变蓝，而右手边的那个小瓶里则开始发红。
“这是……出结果了吧？”毕显福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叹了口气，用沉重的语气对他说：“请节哀……”
“节、节哀？什么意思？”蹈海龙语速变快了，“说清楚点儿！”
“刚才我听你说，这人面疮得了快一个月了吧？”
“是啊！”
“所以，我以为你的情况是比较简单的那种，可谁知……”我指了指两个小瓶，“检测结果是不会骗人的，你脸上的人面疮，是仇家给你下的诅咒。”
“慢着慢着。”毕显福试图跟上我的思路，“别人不给我下咒，我脸上也长不出来这东西吧？”
我耐心地给他解释：“没错，你脸上的疮确实是有人下咒之后才出现，但是，你脸上的这种人面疮，除非是跟你有深仇大恨的人，否则根本弄不出来。”
毕显福若有所思，开始咀嚼我话里的意思。
牛顿第三定律是这么说的：相互作用的两个物体之间，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总是大小相等，方向相反，且作用在同一条直线上。
把这条定律稍微改改，用在诅咒上也照样成立：相互诅咒的两者之间，彼此之间的伤害将按因果关系而互成比例，且生效期间相同。
翻译成为国语的版本则是：诅咒者与被诅咒者一样，需要承担诅咒所带来的伤害，但程度或因其心中的仇恨、愤怒、怨憎等强烈情感而削减，但只要在诅咒持续生效期间，两者必然会同时受害。
总的来说，任何一位正常人士，都不会走到大街上，随便挑一个人出来：我今天看你不顺眼，给你下个厉害的诅咒……
除非跟人有深仇大恨，不然绝不可能用这种强力诅咒把对方一起拖下水，共同承受惨重的后果。当然，也只有跟对方有深仇大恨的人，才有机会使用这种强力诅咒，否则诅咒的反作用很可能直接将他击垮，甚至导致诅咒解除。
把关于创发式人面疮的相应常识告知蹈海龙后，他陷入了沉默，许久都没再吭声。
我很同情他，真的，像他这种用命挣饭吃的人，活的本来就不容易。从出道到现在，砍砍杀杀寻常事，黑道白道明里暗里得罪过的人更是难以计数，就算我把实情告诉他又能如何？他总不能把所有可能向他复仇的人全给一锅端了吧？
知道问题在哪儿，却无计可施，怎能不令人痛苦？
“小姑娘……”蹈海龙对我的称呼升级了，“……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先帮我把这东西给去了？另外……能否帮我指点指点，怎么找背后害我那人？”
消除人面疮的法子很简单，薰衣草加水仙花，用圣水混合后捣成糊糊，敷在患处，每天换两次药，只需要三四天的工夫，几乎就能消除所有症状——为什么说几乎呢？因为病灶区域盘踞着诅咒，治标的法子是解决不了的。
“哦，对了，还有一点。”我搜刮了一下记忆，补上了差点忘记的部分，“就算是治标，烟、酒之类带刺激性的东西绝不能碰，还有，一定要保持心境的平和，大起大落的情绪起伏同样会引起复发，到那时候，你承受的痛苦就更严重了。”
说归说，看在那两叠钞票的份儿上，该有的服务一点儿都不能少。我当着他们的面儿，演示了一遍制备药泥的全过程，并亲手给蹈海龙敷到了脸上。
“嗯？好像比刚才舒服了点儿？”毕显福伸手摸了摸纱布，“这玩意儿倒挺有效的。”
相信我，这只是他的心理作用，再厉害的灵丹妙药，也没有瞬间生效的道理，不彻底解除诅咒，他脸上的人面疮绝不可能被治愈。
啪！啪！又是两叠大钞拍在我面前，被我悉数笑纳。
跟这样的豪客做生意真是令人愉快，如果他不那么喜怒无常就更好了……
“咳咳……”我咳嗽两声，用以掩饰发财后的喜悦，“这只是治标，治本的法子就得靠你自己了。总之，不管是谁对你下的咒，他肯定跟你有深仇大恨，顺着这个思路去找，应该能发现点端倪。等什么时候找到罪魁祸首，什么时候再跟我联系吧。”
蹈海龙使了个眼色，旁边的黑墨镜伸手入兜，掏出来一部手机。
“这个你先拿着。”蹈海龙示意我收下，“等找到人以后，就拿它跟你联系，如果你遇到麻烦，也可以打电话找我。”
我接过这台只有电话和短信功能的老爷机，打开一看，地址簿里只收藏着一个号码。
这就算是……抱上大腿了？哪怕我拼命压抑着心中狂喜，嘴角也忍不住朝上翘了翘。
哪怕撇去毕显福的地下身份，光凭他身为腾龙董事，在魔都也算是个高层人士，如果我毕业以后不打算继续魔女的行当，也可以……
呸呸呸！伊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女人必须振作起来，学会自强自立啊！腾龙看似光鲜，实则是个泥坑，且不说进去后还能不能出得来，帮这种企业为虎作伥，以后有什么脸去见唐威？
再说了，仅用一个下午，就挣出普通白领一个月的工资，魔女这个行当其实还是不错的嘛……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站在蹈海龙身后的一名保镖突然凑到他耳边，小声对他说了句话。
“老板，小心，外面来了个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