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罗国使者全程都在讲着在皇帝和端王听来纯属鸟语的语言,他们身后的男随从则尽职地替皇帝和端王翻译着,虽然翻译的话生硬得好像他的舌头被打进了钢板,但好歹算是能够流畅沟通了。
其实雅罗国语言也就是类似于艾澜穿越前的俄罗斯语言,艾澜能够听懂一部分,因为当初身为特警的她曾有幸参加过一个国际性的刑警特训,训练人员里有来自各个国家的刑警尖子,其中就有俄罗斯人,艾澜与那人的关系还不错,跟着那人学了两个月的俄语。
双方谈判的内容在艾澜看来也是相当狗血的——联姻,也就是说雅罗国国君希望能够迎娶皇帝的女儿做妻子,而他们雅罗国也将送上他们的公主做皇帝的小老婆之一。皇帝原本对此提议无可无不可,雅罗国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个依附于他们天宇生存的弹丸小国,没必要牺牲自己女儿的婚姻去安抚一个小喽啰,不过雅罗国给出的好处却大大震住了他,一座绵延几十里的银矿山脉,就位于天宇与雅罗交界处,但却是在属于雅罗国境内的地方。
皇帝修长如竹节的干净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双眼微眯,思索联姻的可能性,联姻不是不可以,关键是让谁去联姻,他的女儿有四个,但年龄都不大,最大的也才十五,倒是符合联姻的要求,不过那是贤妃唯一的女儿,也是他的长公主,他倒真是有些舍不得,不然就从叔伯家中选一个?
皇帝脑内思绪转了一圈后回答雅罗国使者可以联姻,只是联姻公主的人选他还需要回去斟酌,三日后给他们回复,随口又问他们雅罗国此次带来了哪位公主和亲。
听了皇帝的话,雅罗国使者突然笑出声,皇帝和端王纷纷有不好的预感,特别是端王,早前他已经与这两位使者见过面,但所谈的都是些风俗民情这些无聊透顶的东西,虽然有心试探他们,但无奈这个语言不通,所有的话都要通过一个翻译的硬舌头传达一遍,真真叫累,于是也没有什么进展。而雅罗国使者这回因为那座银矿的存在而态度变得相当笃定,指明要与皇帝面对面谈话,端王于是便与皇帝一同来了,至于阳王,他纯粹是跟来凑热闹的。
“我们雅罗国的公主早就与陛下相识相爱了,怎么,难道陛下一直不知公主身份?”雅罗国的随从翻译平板无感情地转述着使者的话。
皇帝脑子还是非常好使的,只此一句便想通了所有关节,那脸色当时就暗了下来。
尼玛,让朕喜当爹的那个就是你们的公主?什么意思,想让朕的战马踏遍你们的疆土,将你们的皇室贬为奴隶永远伺候朕是吗?
端王也与皇帝一同想到了,脸色也是相当难看,这是明晃晃在打他们卓家皇室的脸,而此事还闹得纷纷扬扬,他敢保证,如今帝京内几乎人人都晓得皇帝宠幸了织绣司的一名宫女,而那名宫女已经于昨日诞下了一名皇子了。
“陛下息怒,如不出意外,小人认为那霜月定是我们雅罗国的嫡长公主无疑。五年前公主遭奸人陷害不知去向,国君派人找遍了整个雅罗国也没有找到公主,最后只能将痛深埋心间,但国君却从未停止过寻找公主殿下。此次我二人出使天宇,却意外听说陛下后宫中的宫女霜月姑娘长相很像我们雅罗国人,而且性格内向,不愿多与人交流,尤其是说话带着我们雅罗国的口音,后又听说公主已为陛下诞下子嗣,小人心中很是惊喜,若是可以,小人很想去拜见一下公主殿下,望陛下成全!”
那二名雅罗国使者中的一位年纪偏大的男子一脸恭敬地说道,说完看向随身翻译,然后那翻译又一句句翻译给皇帝和端王听。
皇帝面色黑沉,微敛的眼皮下是暗潮汹涌的杀意,尼玛,欺负到朕的头上来了,弄个什么女人就想塞他后宫当筹码,还特么地自己搞大了肚子,生下了孩子,这是在替他这个皇帝省事儿吗?
这两个讲鸟语的贱民居然敢光明正大地要求去见霜月那个女人,还大言不惭地称那个女人为公主殿下,是在向朕示威么?当真以为朕不晓得那些一夜之间流出的谣言是他们的阴谋吗?哼,以为区区一座银矿就能让朕乖乖地听凭他们摆布了吗?以为朕会因为惧怕帝京四起的流言会给整个皇室蒙羞便会忍气吞声当缩头乌龟吗?真是笑话!
“你们确定霜月就是你们失踪的嫡长公主?”皇帝淡淡出声,纵然他心里躁动千里,恨不能亲自金戈铁马夷平整个雅罗国,但他还是以着惊人的意志力强压下内心的狂怒,幽深的眼眸内波光流转。
“我们确定!”那名使者非常肯定。
皇帝知道,今晚之后,霜月贵为雅罗国公主一事必将如她怀孕生子一般成为整个帝京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这些雅罗人操纵起舆论来倒真的是有一手,竟将他逼进了死胡同,被动挨打。
“那行,改日办个盛宴让你们见见吧!”皇帝说完便站起身离开了雅间,阳王见自家五哥走了,医书一收也便跟着走了,而作为皇帝随从的侍卫头领和艾澜自然是随后跟上。
雅罗国使者颇有些面面相觑的尴尬之感,不过依然端坐在位子上的端王倒是让他们少了一些被冷落的难堪。之后端王便与雅罗国使者商榷何时举办盛宴,以及雅罗国赠送银矿的协议合约的签订事宜。
皇帝回到明轩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哪哪都看不顺眼,抓起平日里最喜爱的休闲活动道具——围棋,乒乓扔了一地。
何公公惊得眼角直抽,看着一地的狼藉狠命地朝语雯使眼色,意思是让她们去收拾。
语雯暗地里撇嘴,明知道陛下正在气头上,何公公自己不去安抚陛下,却让她们这些小鱼小虾上去找虐,果然是只巨奸的老狐狸!
腹诽归腹诽,语雯还是顺从地走上前,跪在地上去捡拾那一粒粒的黑白子。
艾澜本就与语雯一同守在门两旁当值的,刚想也去和语雯一同捡拾棋子,却被何公公拉到一隐蔽的廊柱后问话。
“艾澜,陛下不过是出去了一趟,为何火气如此之大,在外头发生何事了?”
“就是那霜月其实是雅罗国公主,雅罗国使者要求正式拜见他们公主,陛下已经答应要举办盛宴让他们见面了。”艾澜三言两语叙述了在万花楼发生的事情。
闻言,何公公托着下巴,凝眉思索自语道:“哟,这雅罗国可够嚣张的,陛下这回可是被气到了,这些贱民当真该死!”
艾澜好似没听到何公公的自言自语,规矩地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何公公再次眼抽抽地瞄了艾澜一眼,这什么孩子,跟个木雕泥塑似的,要是其他小太监在起码能附和自己两句,这丫头三竿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真是无趣得很!
何公公不耐烦地抖抖袖子示意艾澜该干吗干吗去,艾澜浅浅揖礼后便再次回到皇帝的寝宫与语雯一起捡棋子。
按理说,她们用扫的会快很多,但这些黑白子可是上好的美玉做的,皇帝平日里是爱不释手的,今日是气急了才摔的,便是摔了也是朝着铺了厚厚一层绒毛大毡毯上摔的,是以,棋子虽然散落各处,但无一粒被摔损的,当然,也是没办法用笤帚扫的。
皇帝在一矮脚书案前来回踱步,俊眉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不经意瞥见艾澜捡棋子捡到了他的脚下,顺口迁怒道:“谁让你们捡的?朕已经摔了他们,你们还捡起来做什么?是想忤逆朕吗?”
艾澜真想一巴掌拍死眼前自大嚣张的男人,但却适时地想起了某部电视剧里的某个小细节,不过她可不是解语花,甭指望她去装逼模仿人家说那句“捡起来让陛下您再接着摔”的话,于是艾澜当即便停了手,之前捡在手里的棋子又再次无声地滚落在毡毯上。
语雯在皇帝吼出那一句的时候便吓得瘫坐在地,回头再见艾澜直接扔了手里的黑白子,整张脸都瞬间失了血色,全身的力气一时间被抽剥殆尽,脊背沁出一层冷汗来,心里不停地回荡着两个字:完了,完了,完了……
皇帝的眼皮跳了跳,被气笑了:“你,故意的?”
“……”艾澜抬起头,眼里是一片无辜的茫然。
“甭给朕装无害,就你,”皇帝一时恼火一时又笑不自抑,修长白净的手指点着艾澜指了好一会儿,突然话锋一转,“你觉得那使者的话可信吗?”
闻言,艾澜站起身,眼角的余光瞄见语雯相当识时务地朝门外爬,那巴不得两只耳朵此时是聋的模样让艾澜觉得有些好笑,真是个知进退的聪明姑娘。
“陛下,民女信不信的并不重要,民女只明白一句话,一切手段和心机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都是纸老虎。”
“问题是证据……”
“陛下,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皇帝一听登时摆出了平日里的主宰一切的似笑非笑的神情:“你果然是神机宫的人吧!”
艾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面上却保持淡定有度的模样。
“证据民女会替陛下寻找,不仅让陛下洗去‘喜当爹’的嫌疑,还能成功地获得那座银矿的使用开发权,之后,可否放民女出宫?”
“这个嘛……”
“日后若是用的上艾澜,且在艾澜的承受范围内的,艾澜会尽力帮助陛下。”
“成交!”
皇帝忽然觉得心中的郁气一瞬间烟消云散了,他忍不住上前欲摸艾澜的发顶,被艾澜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皇帝并不觉得尴尬,只是摸了摸鼻子自我解嘲道:“朕的手可没有毒药,至于吗?”
艾澜不吭声,冲皇帝揖礼后便离开了明轩殿,而皇帝则轻击手掌,继续派暗卫监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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