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敏闻言,略一思索,沉声道:“什么江湖盗贼,这话越发说得离奇了。”
“除此之外,红翊实在想不到府中谁有这种本事,敢与夫人作对。”
“若真如你所言,只是贪财的贼人,倒是好办,”卫敏心中的焦虑放了下来,面色也慢慢缓和了,将红翊扶起,安慰了她几句。
红翊急忙感激地应了话,心中对卫敏更是效忠。
卫敏这才又说:“今夜便将他要的给了他,取回凭据,千万做得小心了。”
红翊急忙应了“是”,又低声说,“夫人,像这样的知情人,是不是得找几个人埋伏着,等他拿了钱,放松警惕时,想个办法解决了?”
卫敏摇了摇头,开口说:“你说他会武功,而且身手还不错,起了打斗声,容易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反而不好收拾。”
“那……”
“先把钱给了他,他拿钱走了,便井水不犯河水,”卫敏双眸一沉,“若他事后再想反悔,到时候解决也不迟。”
红翊点头说道:“还是夫人看得深远。”
江府西厢房。
江芷柔一早便听见几个小丫鬟凑在一起聊天,说那四姨娘半夜大喊着有人扮鬼想要杀她,府里出动了全部的家丁去捉那“女鬼”,闹得沸沸扬扬的,连老爷和夫人都被惊醒了,结果却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那四姨娘还非说,救她的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厮,三两下便抓住了‘女鬼’,武功十分了得。为证实自己所言非虚,她今早又把府里全部小厮叫齐全了,要去辨认,却还是没找到她说的人物。
最后老爷不耐烦地安慰了她几句,说她待产期间,身子劳累,大概是出现了幻觉,让几个丫鬟陪她回院子里去了。
为了安全起见,又多派了些家丁守在她屋外,倘若再见到可疑之人,便直接抓起来。
此事也算告一段落。
夜里,江芷柔换了小厮的衣服,按约定在井边等红翊,将银票和一本厚重的地图集拿在手里的同时,将另一只手上的借据松开,给了红翊。
红翊拿起借据仔细看了,确实是自己签的那张,便当场先撕了,打算之后再拿去柴房烧掉。待她再抬头时,眼前的小厮已经消失不见了。
江芷柔虽化了妆,为谨慎起见,拿到东西便直接闪了,不做停留。
她快步溜回了房间,将银票收好,才换回了白色里衣,又借着月光,偷偷地看那地图。
那本地图集很厚,是南楚国全部城区的地图,她翻找到长安,注意看了大概的方位,暗暗记下了,才收进藏在被子里的包袱里。
古代夜里有宵禁,暮鼓后禁止出行,若遇到县官巡夜,会被以“犯夜罪”抓起来。所以江芷柔打算第二天吃完晚饭,天一黑便假装睡着,趁夜出府,买匹快马出城。
等丫鬟发现她消失不见,禀告给江左殊时,她已经跑了一夜,长安四通八达,没有一点线索,再不可能被捉到了。
打定了注意,第二天便都依照计策执行。
天慢慢黑了下来,江芷柔与荷香说了很多话。
虽然荷香一再推迟,江芷柔还是塞了些银子给她,怕她起疑,故意说自己从小哑不能言,谢谢荷香一直照顾自己,给她些赏钱都是应该的,惹得她伤感了一番。
虽然江芷柔一直把自己当做局外人,不想与其他人有太多感情纠结,但对于这个忠心耿耿的丫鬟,她的确是感谢的,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算得上一丝温暖吧。
担心她的突然消失,会牵连到荷香,江芷柔特地写了一封信给江左殊,放在桌上显眼的位置。
信里内容大概是,她觉得对不起父亲,有负于他的期望,决定离开,这与荷香以及院子里的丫鬟都没有关系,如果父亲对自己还有一点怜惜,就不要处罚她们。
一切妥当,江芷柔换了一身男装,背上包袱,绕到后花园的围墙边,利落地爬出了墙,轻盈地跳在地上。
看着墙外的一切,江芷柔大力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想着:终于出来了,我终于逃出那个牢笼啦!古代究竟是什么样的,在现代也没好好旅游,这回可得好好补回来了。
“从此我便要倚剑走江湖,做个江湖好儿女,”江芷柔自言自语地大笑道,“萧大哥、郭大侠、过儿、无忌哥哥,我江女侠来啦,哈哈哈哈……”
接着兴高采烈地往人多的地方窜。
虽然之前翻看了地图,但长安城实在是太大,江芷柔想去买匹马,却迷了路,也不知道走到了何处。只听小贩高声叫卖,游人迤逦不绝,她便沿着热闹的叫卖声东瞧西看。
江芷柔现处的街道十分宽敞,不时有马车轿子往来,也不用相让,脚下大块的青石磨砖,对缝也铺得平整。
周围有卖糖人的、卖小物件的路边商贩,也有卖料子的、卖成衣的服装铺,除此之外,首饰铺,生药铺,粮米店之类的应有尽有。楼下是商铺,楼上似乎都是酒楼茶楼,隐约传来女子弹琴歌唱的声音。
耳中只听市井喧哗之声,眼前只见摩肩接踵之影,漂亮的红色大灯笼绕满了整条街,十分繁华。想不到古代的夜生活竟然也挺热闹,江芷柔觉得稀奇新鲜,一时倒把要快马加鞭出城的事抛在了脑后。
江芷柔停在一个笑容满面的小商贩前,见他卖力地兜售着自己的货物,便随便买了几个没见过的。沿街看见卖糖人的老大爷,正笑咪咪的替小孩子捏着糖人,又忍不住花钱买了一个笑面佛。
一时间,手里捏了好多细碎的小东西,风车、泥老虎、鱼灯笼、糖人儿,还有些木头或石子雕的小玩意儿。
发觉有好些人侧目看她,这才注意到自己一身男子装扮,却拎着些女孩或小孩玩的东西,忙要装进包袱里。
忽见身边走过一位神情悠然的公子,年纪略约十七八岁,相貌敦厚温和,看穿着打扮定是富贵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