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起来,一半温暖一半酸涩。
以前跟老师一起学习理论作曲的时候,特别不努力,本来是很喜欢音乐的,但却不知道为什么真正去接触的时候,却没有那份热情了。有一次,在上乐理基础课上,老师看我要睡着了,就提高嗓门说,今天我们不上新课,对昨天学过的知识点进行提问。于是,老师的话音刚落,教室里一阵稀里哗啦的翻笔记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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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同桌是一个青春靓丽的高中姑娘,每次来上课的时候她身上的香水味总能给我留下深刻的回忆。看到老师从讲台上朝着我们的座位走来,她赶紧用胳膊肘推了我一下,小声说:“瞌睡虫,曹老师下来了。”我努力睁大泛着一丝丝血红的眼睛,不以为然的说:“没的事,我都习惯了。”
谁知道这句话刚一说完,老师厚厚的教材就如同从太空飞来的陨石一样落在我的桌子上。一时间,教室里的小伙伴都惊呆了——一个个纷纷把目光向我这里聚过来。
我无精打采的从桌子上撑起来,看着老师与平时一般无二的表情,嘿嘿一笑,说:“老师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想说我烂泥扶不上墙,所以这次都不用你开口,我自己出去站着。”
以前每当我说完这些话,他都是一脸肃然的跟我说,赶紧出去站好,反省反省。可是这次他突然笑了。我以为他还有阴招没使出来,就乖乖的离开自己的座位,准备出教室外面去站着。然而令人不敢想象的是,在我离开桌位的那一瞬间,他却伸出一只手来按住了我的肩膀,用一种相当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久久没有说一句话。我也用一种迷惑的眼光看着他,久久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心里却莫名的涌起了一阵紧张与不安——老曹是要准备把我开除了吗?今天四楼的厕所会是我一个承包吗?还是说外面那个空无一人的操场将会是我下午的“情人”......
一阵凉凉的风将绣花的窗帘布掀开,继而将他稍微过长的头发吹得有些蓬乱。我见状,忍不住笑了笑。他说:“笑什么?”我遮掩着说:“没笑什么呀。”他松开我肩膀上的手,说:“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我说:“昨天晚上研究了《卡农》和《第九交响曲》。”他说:“结果如何呢?”,我说:“一无所获。我在听的时候飘过脑海的只是一个个音符,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默然转身离开我的位置,回到讲台上去对在座的同学们说:“下课吧。”然后全班同学立即对我投来一种异样的目光,觉得是我得罪了老曹。但我并不觉得老曹是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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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整个校园沉醉在落日的余晖里。我一个人抱着一本厚厚的理论作曲基础走在凉凉的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莫名其妙的,我也长叹了一口气。我在想,音乐真的是我想要的东西吗?或许我只是三分钟的热度罢了。或许我应该继续去寻找属于我的远方和更为广阔的天空,可是对于十几岁的我来说,我又能够做些什么呢?除了在不成熟和早熟的思想里挣扎,除了在不达标的年纪和没有深度的为人处事里彷徨之外?
第二天早上,我在校门口遇到了罗静老师。她长长的头发在微风的吹拂里飘得像诗一样,一身朴素简洁的衣装将她映衬得就像天使一般。她问我,这段时间学习成绩怎么样?我说或许下个学期要转行了。她忽然瞪大眼睛说,这是为什么呢?我说,或许我并不是真心的喜欢音乐?她不解地说,既然你不是真心的喜欢音乐,当初为什么还要学习音乐呢?我说,可能是受内心的寂寞趋势的吧。总之我这个人是很难抵挡寂寞的,很多时候我不能安静的看完别人的表演,很多时候我不能安静的看完一本书,很多时候我不能耐心的弹奏完一首曲子。她莞尔地笑着说,孩子,你想这么多干什么?你才多大?想的问题超过了你的年龄了。我说,像我这种人一般都这样的。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用一种肯定信任的目光看着我说,好好的学习,别想太多了。在你这个年纪,不应该想这些与学习无关的事情。说完这句话,因为有一个老师过来了,所以我们之间的谈话到此结束了。
上完早上的课后,很多同学第一时间赶往食堂吃饭。只有我的同桌和我谁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等到其他同学都走完了以后,她一脸失落的望着我说,今天我听到罗静跟老曹说你不想学音乐了。我点点头说,不想了。她说,学音乐不是你的梦想吗?梦想岂能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我叹了口气说,不存在的,像我这种毫无任何意志力与坚持力的人,怎么可能坚持得了这种寂寞的梦想。她的语气顿时变得失望。她说,我真是看错你了,原以为你会在音乐上有一番不凡的成就,但我现在才知道你他妈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说完她擦着眼泪跑出了教室。
后来,我还是转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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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快要临近艺考的时候,陈芳来校园的后院找了我一次:我们在后院的路上走了很长时间,谁都不知道要说点什么?直到快要走到路的尽头的时候,她才说,我们就要艺考了。说完她就哭了。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除了悄然从眼眶垂落的眼泪,所有的语言都已经变得苍白无力。
陈苏,我们就要艺考了,我们就要分开了。她一边说一边落泪。
那就好好的考。我说。
难道你就不想我吗?难道你就不打算给曹老师和罗老师一个解释吗?
我什么都说不上来,直接仓皇逃走。
后来,陈芳考上了贵州大学音乐学院,而我却去了一个怪怪的地方。她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特别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我被贵州大学音乐学院录取了!你呢?
我说,还不知道。
她安慰我说,没事的,我相信你。
之后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2016年秋季,我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和一地的狼狈,去了一个怪怪的地方。出发的那天,老曹和罗静,陈芳都来了。可我却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
或许我们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对于已经失去的无力补救,对于现在拥有的又无处安放。以至于后来的后来,只能一个人独自品味时间遗留下来的苦痛和悔恨,也终究一个人去面对生活给予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