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在最繁华的天京市,也不乏有些年岁的老房子。房子与房子之间,总有些只能数人并排走的夹缝,附近是即将拆除的老房子,基本上没有人住了。最后一盏路灯还在不断闪烁,再向前就只是一片黑暗,尽管能猜到前面依然是一些没人的空房,但这样的夜里,难免不让人害怕,就像是会有一些人所意料不到东西隐藏其中。
穿着短裙校服的女孩靠在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上,喘着粗气,匆忙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她缓缓地顺着电线杆滑坐到地上,紧张地向路灯方向张望,小心地揉着隐隐作痛的左脚。
右脚的鞋子不知道掉在哪里了,这一阵的小跑让袜子都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女孩恍惚地看了看路灯昏黄的光,一个小时之前,她还在一户比这更加明亮的灯光下,教一个身高只及自己腰间的小孩手工课,谁知道只不过是抄个近道而已,偏偏就遇上这样一群流氓。
昏暗得几乎看不清脸的小道上,三五个喝得七七八八的流氓,一个单独行走的女孩,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不用想也清楚。
女孩第一次用尽全身力气咬另一个男人的手臂,心爱的包也毫不犹豫地扔向一张令人作呕的脸,才换来一次逃生的机会。
剧烈的运动和缺氧的大脑,让她渐渐觉得这一切只是梦,若不是偶尔踩到的小石子,让她疼出泪花来,估计她早没了力气。
忽然,一个小东西掉落到路灯下。
一只蓝色的帆布鞋,粉色的鞋带,与女孩脚上的另一只刚好凑成一对。
一个染黄毛的小混混随意地跑过来,原本他捡来鞋子拎着鞋带在手里甩着玩,鞋子从手里飞了出去,正犹豫着捡不捡,结果就发现了逃跑的女孩。
“张哥,快来,我找着了!”黄毛笑嘻嘻地冲拐角叫了一声,很快那边便有了回应。
女孩咬了咬牙,腿抖得几乎站不起来。算了吧,就当是一场噩梦。她这样催眠着自己,勉勉强强才扶着电线杆站稳。
前面一段时间几乎透支了她的所有力量,全靠咬牙坚持,然而短暂的休息过后,所有透支的东西包括力量和意志,都被催着交还,甚至失去反抗能力。
黄毛此时却没有急着接近,不一会儿,几个人也到了这路口。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只是三五的流氓,忽然间数量便翻了倍,十来个人齐齐地堵了路口。
“你不是跑得厉害吗,你再跑啊,跑啊,小校花?”黄毛淫笑着,那十来人也不急了,仿佛真是给他机会逃跑一样。
原本打算就范的女孩,这下直接哭了出来,踉踉跄跄地就想往前面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钻。
结果还没几步,身子忽然顿住,头晕乎乎的,反过来坐倒在地,额头隐隐作痛。
她原本以为目不见物的黑暗里是最可怕的,然而现在她知道了,更可怕的,是自己连黑暗都进不去。
难怪那些人一点不着急,原来他们一早就知道这是条死路。
黄毛此时也停下,阴阳怪气地问道:“怎么了,小校花?想通了,不跑了?”
女孩低着头,揉揉自己生疼的脚,此时她的大脑之中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想在地上找找有没有锋利的东西。
黄毛几人越走越近,他身旁的一个带大金链子的光头笑道:“哥哥们又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找你玩玩游戏罢了,你若不答应,你说就是了。”
“校花啊,都说花香,我倒想知道……”后排一个矮子卖个关子,环视了众人一圈才接着道:“我倒想知道这校花的花,是不是真的香。”
众人听完都懂了,哈哈大笑道:“香不香你待会儿仔细闻闻不就知道了?”
那黄毛往光头身后靠了靠,说道:“着小妮子刚才那么一阵跑,身上不全是汗?”
“你懂个屁,”光头在黄毛身上敲了一记,斥道:“这是校花,懂吗?校花的汗,自然都是香的!”
黄毛急忙点头哈腰:“是,是,张哥说得对。”
矮子接话道:“实践出真理,你们没好好上课吗?香不香当然要亲自试试才知道。”
这下众人又是一阵大笑,附和道:“不愧是文化人,说得有道理。”
“难得张哥看上你,你还不赏脸是吧。”黄毛将女孩拖着头发在地上转了半圈,道:“看不出来你跑得挺快啊,你怎么光跑不叫救命呐?看来你也挺期待啊?”
“喂。”光头张哥指了指黄毛,骂道:“你他么温柔点行不行,怜香惜玉懂不懂?”
光头蹲下来,手伸向女孩小腿。女孩急忙将腿缩回去,但她的力气哪里能跟那汉子比。光头一手抓一条小腿,大声道:“我都说了我是个文明人,你如果不愿意你说句话,我立马放了你,你这话都不说,让人误会我们是坏人,这多不好。”
女孩此时已经闭上了眼睛,泪水潸潸。
光头用手在她脸上大力捏了一把,只觉得满手湿漉漉的,笑道:“看不出来,水还挺多啊。只可惜是个哑巴,大家听不到声音,难免有点看片没戴耳机的感觉。这样吧,老鼠,你来帮小校花叫两声。”
那老鼠,自然就是指之前的矮子,只见他也蹲到女孩的身边,阴阳怪气“啊啊啊啊”的叫了起来。
“考,闭嘴。”光头道:“这叫的,我他么还以为我在杀猪呢。”
说着,光头朝身后两人指了指,道:“上来,掰着这小妮子的腿,劲儿还挺大,不过手感也好,这经常锻炼就是好。等会儿我吃完肉,你们再喝汤。”
那两人一人抓住了女孩的一只脚腕,其中一个特猥琐地问道:“张,张哥,这腿,我们能用不?”
光头骂了一句,说道:“别弄到我身上,不然废了你碍事棒棒。”
那特猥琐的混混还没弄清楚,另一个人忽然道:“二狗,先帮我压着这条腿。”
二狗一只手压一条腿,问那人:“张哥这说法,是成还是不成啊?”
“成不成?等我退完裤子告诉你。”那人擦了擦口水道。
光头一边在腰际摸索,一边对黄毛道:“黄毛,帮我照着。”
黄毛一声得令,急急忙忙掏出手机,亮白的光瞬间射向光头。光头急急忙忙用手挡住,眨了眨眼睛道:“蠢货,你想闪瞎我啊!”
黄毛讪笑几声,转而将光打向光头的裤裆。
一众小混混都反射性地望向亮光处。光头还在解裤带的手顿时不再动作,他缓缓吸了口气,揉了揉脸才说道:“你还是照我们的校花去吧。”
“哦哦。”就算大家不说,黄毛也知道自己犯了个大蠢,于是他刚把手机一开,一众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光头的裤子原本是系腰带的,偏偏此刻腰带打了个结,他越心急越打不开。
“我的不好脱,还是先帮你脱吧。”光头说着,缓缓压向女孩。
感觉到强光照射自己的时候,女孩就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光头呼出的热气几乎喷到她脸上,她将头使劲偏开,,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干呕起来,她想要大声的呼喊,但她没有足够让她发出声音的声带,绝望呐喊也只能是无力的。
光头的手终究摸向她的衣领,纤薄的布料挡不住蛮横的野兽,刺耳的撕拉声中,衣服从中间撕裂开来。女孩多希望自己也像衣服一样在此时被人撕碎,两手手腕被人紧紧捏着,此刻的她,也只能任人鱼肉。
“咦,这是什么,玉石?”光头的手忽然停住,两眼盯着女孩的胸口。
素白肌肤的映衬下,半月似的莹白色玉石仿佛流转着淡淡的月光。
光头几乎是失神地向玉石缓缓伸出手。
“救命。”
细微得几乎不能听闻的声音,像是细小金属掉落在地,又像是细微的耳鸣。
“你说什么?”光头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女孩,又向身前两人瞥了几眼,“是我幻听了?”
“哑巴怎么可能会说话,难道我紧张了?”光头扭了扭头。第一次看见品质如此高的玉石,光头两眼都泛起贪婪的红色。
女孩张着嘴,几乎用尽肺里所有的空气,在光头的手几乎要触碰到玉石的刹那,用仅仅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对上天哭求。
“救命。”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光头顺利地从她脖子上将她视为生命的玉石,大力地扯了下来。
光头手指摩挲着玉石光滑的表面,嘿嘿笑道:“没想到这次收获这么大,这东西看来值不少钱呢。明天卖了咱们喝酒去。”
女孩将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夺取了她所有的力量,她不再挣扎,身体仿佛向一处深渊渐渐坠落。于是她紧紧闭上眼睛,毕竟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周围都是空房,没有人会来。黑夜尚且漫长,没有黎明会来。
光头细细察看玉石,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奇怪道:“唉,这东西好像在发光,莫非是夜光的?”
话还没说完,那玉石上的光忽然大盛,强度瞬间超越黄毛手中手机的照明光。光头大叫一声,两眼瞬间只剩下白色,刀绞般的疼痛。接着他周围的人都两手遮住眼睛跟着哇哇大叫。
掉落在地的玉石,如同照明弹一般,将这片地方照得通白,一砖一瓦纤毫毕现,比黎明更甚!
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觉得原本闭上的眼睑被镀上一层白色,如同直视太阳。同时挟制自己的四人不约而同地松开了手,滚向一边。
光芒持续数秒,很快就黯淡了下去。女孩勉强睁开眼睛。恍惚间,一个少年身影映入眼帘。
一席白色长风衣,衣角飘飘,无风也飒飒作响。如同上天派来的使者,少年缓缓捡起地上的玉石,环视了四周一番便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光头虽然眼前还是一片白茫茫,但他也不傻,大叫一声:“你是谁?”
少年没有回答,缓缓走向女孩。一手拎一人衣领,两手交错将女孩腿边的两人抛向光头。
上百斤的人在他手里就像是两只小鸡,在空中扑腾两下便坠了地,大叫着在地上打滚。
少年脱下自己的风衣,稳稳搭在女孩腿上。女孩依旧看不清他的脸,强光刺激后她看什么都有着数个重影。只觉得身前的人就是上天对她的垂怜,他的出现,原本就为了拯救世界而来。
黄毛此刻也能看见些东西了,悄悄躲到少年身侧,趁着少年不备,从腰际掏出一柄刺刀来,大叫一声便刺向少年的胸腹。哪知道那少年看也不看,一抬手就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黄毛的手腕,再一拧,清晰的骨折声之后沉闷的叫喊,黄毛的一只手便这样废了。
“走,快走!”光头此时也知道好歹,急忙招呼自己手下逃跑。那少年以及正蹬,只见黄毛飞一般冲向人群之中,直接撞伤一片人。
光头也顾不得那么多,此刻他几乎丧失所有思考能力,甚至不好奇为什么会有炫光,为什么会人出现,只想着逃跑,越远越好。
少年就这么静静看着那些人你推我搡破口大骂,只在矮子从身边快速穿过的时候对着他的屁股一脚踹了上去。
矮子就像是一只空纸箱被踹飞,在地上连连滚了数圈才被人夹着手臂,拖麻袋一般地架着跑了。
忽然光头一声大叫,只觉得肩头剧烈地疼起来,低头一看,却看见一柄刺刀将肩膀对穿,染血的刃在面前,漆黑的柄在背后。
但此刻他显然管不了那么多了,恐惧远远压抑了疼痛,他更加快地向外跑去。
只不过数次呼吸,那群人连声响都消失了,周围又是一片黑暗和寂静。
女孩此刻也只能凭借破路灯的光隐隐看见那少年的轮廓,他弯腰捡起地上尚且残留着乳白荧光的玉石,不知道从哪里摸索出一条细长的牛皮绳,将玉石重新接成项链,缓步向女孩走来。
女孩想要站起来,但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少年在她面前半跪下来,左手握住女孩右手,将手中玉石交托回她手上。
忘记了上次被男生牵手是什么时候了,许久,少年都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女孩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急忙将手抽了回来。
心里却隐隐有些失落。
少年的身躯明显的抖动了一下,接着,缓缓地扑向女孩。
女孩忽然觉得温暖,像是劳累过后浸泡在热水里,一整天烦闷与痛苦都在此刻消散,躺倒在床上,今天发生的一切就会向一场梦一样消散。然而这样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数秒之后,她被压倒在地上,被冰凉的地面拉回现实。
他想做什么,该不会……
女孩咬了咬嘴唇,她的确感激少年,却绝不像用这样的方式回报他,少年的头就伏在她的胸口,她几乎能感觉到他衣服掩盖下坚实的肌肉。
胸口一阵阵发热,却不想这么快推开他。
远处的地上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接着响起了让女孩熟悉不已的长琴旋律。
那是她的手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丢在地上。少年没有搭理,甚至没有一点轻微的动作。
女孩小心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对方没有回应。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将手伸向少年的额头,但仅仅碰了一下,便触电般缩了回去。
好烫。
原来他昏倒了。女孩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有多余的力气,她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静静躺了一会儿,她才站了起来,将少年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费力地站了起来。
都说人的潜能是巨大的,女孩此刻终于感受到了,明明之前还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此刻却能够肩扛着别人,尽管只是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动。
捡起手机,发现锁闭的屏幕上满满地都是姐妹的短信提示。女孩再也忍不住,泪水大滴大滴地滚落到手机屏幕上。她在裙子上擦干了手机上的水渍,还没看短信内容,先打开了拨号盘。快速地按下了第一个数字,接着停顿了一秒。
先报警还是先叫救护车?
先叫救护车。
带着小电话形状的虚拟按键由绿变红,手机里传来“你好”的问候声,女孩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来自己不会说话。
怎么办,短信报警可行吗,就在她想这些的时候,另一只手按在她的手机上,挂断了电话。
“不要报警,不要去医院。”少年有气无力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