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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梦与杀戮

暴雨始终没有停止,冷雪澈也一直在昏迷,这漫无止境的昏迷本身就是一个可怕的梦魇。

在噩梦中,冷雪澈又到了那个曾经在梦中到过的恐怖地方,这次她已经不像上次那么惊慌,镇定而小心的穿过那些让人魂飞魄散的枯骨林,眼前出现了一片平原。目光所及之处,是无边无际的空旷,没有路。

她正疑惑着不知该往哪儿去,四周忽然升起了白色的浓雾。

雾,那么轻软,那么飘渺,那么沉寂,同时却又那么狰狞,那么险恶。它把所有的危险隐藏得严严实实,不阻碍任何行者,四面八方又都是它设的障碍,就像是一个表面谦卑、骨子里却随时会置人于死命的顶级杀手。

在这空渺的苍茫中,谁在窥探?谁在冷笑?而谁又能帮她?答案是未知。冷雪澈平静的向这未知走去,既然命运非要她面对这个未知,她绝不会选择逃避或放弃。

突然,她站住了,前方有一个黑影。虽然雾很浓,还是可以依稀看到不远处好像有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冷雪澈几乎没有思索,便向那个黑影走去。

浓雾一下子消散,眼前的东西立即清晰可见。

那是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没错,在横臂的两端分别悬着两根粗大的铁链,铁链上捆着两个黑糊糊的物体。一阵冷风吹过,链子“哗啦啦”作响,吊在链子上的重物便晃动起来。

世界一下子静止了,一种铺天盖地的、阴森森的恐惧紧紧攫住了冷雪澈的心,因为她已经看清了,那两个重物是两个人,两个冷雪澈非常熟悉、非常亲密的朋友——萧潇和吴萍。

她们两个显然已经死了,她们的血液好像被吸食怠尽,裸露的皮肤泛着青白,脸上的表情既愤怒又恐惧,眼睛都大大的张着,直直盯着冷雪澈,嘴也微张,仿佛是想和冷雪澈诉说她们惨死的经过。

还有比这更凄惨的影像吗?冷雪澈目瞪口呆地伫立在那里,一股寒气毒蛇般钻进她的心里,钻进她的骨髓里,她全身发抖,不仅是因为寒冷,更是因为恐惧。

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接着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向十字架奔去,她要把两个好朋友的尸体放下来。

青春逼人、带着傲气的萧潇死了!

善解人意又温婉可人的吴萍死了!

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就在她离十字架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从十字架后转过来一个人,裂着嘴,得意的冲着她笑。

“琥珀!”冷雪澈停住了脚步。

琥珀冷笑着说:“不用急,这只是个开始,你再看看这是谁?”

琥珀的冷笑变成了狞笑,一只手举起了手中的包裹。包裹里是一个小小的婴儿,睁着两只黑亮的眼睛默默看着冷雪澈。

“放了我的女儿!”

只看那双眼睛,冷雪澈就能肯定那是自己的女儿,她痛楚的大叫着,想冲上前去夺回孩子,可是眼前景色一变,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没有十字架,没有萧潇,没有吴萍,没有孩子,只有上次那个绝色而邪恶的少年,冷冰冰的说:“你竟然又进入我的梦里?你,究竟是什么人?”

冷雪澈忽然意识到原来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梦,是虚幻的,可是自己为什么总是要进入那个少年的梦里呢?

“啊,原来如此,我怎么才想到!”

她恍然大悟,马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她的魂魄还没有凝聚,神力还没有恢复,这个少年如果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轻易就可以抓住她,并置她于死地。

怎么办?只能逃。

但又怎么逃呢?

冷雪澈心中已有了计较,既然自己与那个少年是在做梦,只要自己醒来,就可以逃离这可怕的梦境了。

冷雪澈不卑不亢的回视着少年冰冷的目光,平静的说:“我是我。”

少年怪异的笑了起来:“你倒是个不简单的人类,怪不得弗莱德让琥珀算计你都失败了。不过,你是什么妖类,我一定会查清的。”

“是吗?”冷雪澈依然平静的说,一边轻轻用手拂了拂散乱的头发,趁机把头上一只小巧玲珑的蝴蝶形发夹攥到手中,然后淡淡的说:“可惜现在你没机会了。”

少年的脸上浮现出惊异的神情,还没等他说话,冷雪澈手中发夹的尖端已经狠狠刺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剧烈的疼痛让她大叫了一声,眼前景物一片模糊,她摔倒在地上。

等大脑中有了意识,冷雪澈迅速坐起身,抬眼一看,前面是雪白的墙壁,鼻中嗅到一股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她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一定是萧潇和吴萍送自己上了医院。

果然,吴萍就静静的伏在自己的脚边。

“她一定是累坏了。”冷雪澈想招呼她,又一想:“她一醒,就不肯睡了,还是让她多休息会儿吧。萧潇呢?”

她侧头寻找,原来萧潇就半躺在门口的一张椅子上。

冷雪澈心中感到一缕暖意,不忍心叫醒她们,这时,她的肚子上传来一阵疼痛,用手一摸,大大的肚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被厚厚纱布隐藏起来的伤口。自己刚才猛的起身使伤口挣裂了,纱布上渗出血来。

“我已经生了,我的孩子呢?”

她的心中浸润了一种初为人母的幸福、急切和慌乱互相夹杂的复杂心情,真想一下子见到自己的孩子,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她决定问一下护士,急迫而兴奋的伸手按了床头的对讲器,可是那头无人应答。

“这医院的服务质量也太差了吧?”

一边想着,一边又按了一次,可是依然没人应答。

冷雪澈忽然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儿。这个屋子,不,是整个医院都太安静了,没有一丝声音,以致于对讲器的开关声都显得别样的刺耳。哦,不,还有别的声音,那是外边传来的凄风苦雨敲打窗户的声音。

她的心中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恐惧不安的情绪,不敢多想,立即去推吴萍,可是吴萍不动,她颤抖着手把吴萍的脸扳过来,时间一下子凝固了,吴萍的脸异常苍白,大大的眼睛睁着,微张着嘴,这情景她见过,就在刚才的梦里。

她的目光定定看着吴萍的脖子,那上面有一个伤口,地下有一大滩干涸了的血渍,吴萍所有的血液都从那个伤口流了出来。

“永生之毒!”冷雪澈的脑海中立即印出这个词,吴萍的死法和素衣一般无二。

吴萍已经死了,萧潇呢?冷雪澈不用想也猜得到结果,她缓缓下了床,走到萧潇身边,她的情况和吴萍一样。

冷雪澈的心被剧烈的痛楚攫住,疼得她喘不过气来,可是她的眼中却没有眼泪,只有愤怒,想要毁灭一切的愤怒。

她踉踉跄跄打开门,来到走廊上,她要找个人问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可是一出门,她就呆住不动了,走廊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所有的房门都大敞四开。

冷雪澈鼓足了勇气,挪动发软的双脚一间一间的去看,房间里只有死人,流干了血的死人。

冷雪澈花了很长的时间,忍着身心的剧痛,把这座五层楼的医院走了个遍,发现了三百五十一名死者,其中包括医生、护士、病患、孕妇、母亲和才出生的婴儿,所有人都被一刀刺中要害,血液流得干干净净。整个医院简直就成了一个屠宰场,充满了对生命的藐视和痛恨。

每发现一个死者,冷雪澈心中的仇恨和愤怒就会加深一分,这个凶手简直就是个恶魔,来自地狱,而非人间。这样的魔鬼,即使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也不足以弥补他所犯下的丑恶罪行!

回到萧潇和吴萍身边时,冷雪澈仿佛只剩下了一具空壳,惨绝人寰的杀戮让她的心中没有了一丝暖意,只剩下炽烈的仇恨和悲痛。

这恨和痛是那样的刻骨铭心,深深侵入她的骨髓,让她的心如被油煎,如被火灸,如被刀割,如被针刺。

夜已经很深了,暴雨还如瓢泼一般在天地间扯了一幅浓密的帘幕。透过窗子,只能看到雨魔肆虐的嘴脸,外面漆黑一片,有如一座死城。冷雪澈就这样呆坐在吴萍和萧潇冰冷的尸体前,不愿离开,也不想离开,她要守着这份友谊,陪她们一起度过这难捱的死寂、漠漠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