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小魔女一听说糯米酒,不由望了望徐半仙,心想:那浑人顶喜欢饮糯米酒的,怎么这先生也喜欢糯米酒?便笑问:“你喜欢糯米酒?”
“鄙,鄙人最喜欢糯米酒了,香醇带甜,又补身子。”
小魔女问紫酱脸:“有糯米酒吗?”
“小姐,糯米酒可没有,桂花陈酒也跟糯米酒差不多,要不要?”
“好吧,就桂花陈酒好了。”
紫酱脸心中暗喜,桂花陈酒有色有香,放了甘家特制的***——七日睡,更不易发觉了。他连忙到船尾端了一壶桂花陈酒来,给小魔女和徐半仙斟上满满一杯,笑着说:“小姐,先生,这是我船上唯一的一瓶桂花陈酒,舍不得用,现特来孝敬两位。”
徐半仙一听,便说:“这,这,这真对不起了,早知这样,我们不该要你们这瓶酒了,船家,你先来一杯吧。”
“不,不,两位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怎敢无礼先饮?”
徐半仙侧着脸笑问:“你不敢先饮,是不是这酒里放了蒙汗药?”
紫酱脸一怔,忙说:“先生,别开玩笑,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我们一向安份守法,怎敢作这无法无天之事。”
徐半仙这一句话,立刻引起了小魔女的警觉,说:“既然没下蒙汗药,你怎么不敢先饮一杯?”
紫酱脸想了一下,说:“既然两位见疑,就得罪了。”于是他将一杯桂花陈酒一干到底,又斟满说:“两位这下总可放心了吧?”
小魔女问:“你是不是先服了解药?”
紫酱脸顿时不悦说:“既然小姐见疑,这酒就别饮好了。”说着,便想将酒拿走。
徐半仙说:“唉!你这船家也太过小器,小姐不过跟你说句玩笑罢了。”
“这玩笑我们可担当不起。”
“好,好,你放下吧。”
紫酱脸这才放下酒,说声:“两位慢饮。”慌忙退了出去,到船尾急服解药。原来这七日睡***,饮下后并不立刻发作,过一会才起作用,所以紫酱脸才敢大胆先饮。
小魔女微微呷了一口,感到一股桂花的清香,酒味中略带甜意,不由大喜:“先生,这酒果然不错呵!”
徐半仙也呷了一口,忙说:“对,对,果然不错,比糯米酒好多了!”他一连饮了两杯,向小魔女说些江湖上的趣事,说着说着,突然“哗啦”一声翻倒,一下昏迷不省人事。小魔女一怔,问:“先生,你怎样了?怎么这样容易醉倒?”跟着耳中听到船家的声音:“倒也,倒也!”小魔女心里一下明白过来,原来真的是船家做了手脚,在酒里下了蒙汗药。她冷静地试调息运气,感到自己并没有中毒现象,略略放下心来。她一时还没想到自己已是百毒不侵了。为了再探清这两个贼人是哪条线上的人,她也装着昏迷过去,伏在桌上不动。不久,紫酱脸和嘶哑声走了进来,见他俩昏迷不动,一声冷笑:“他们终于中计了。”
紫酱脸汉子看了徐半仙一眼,说:“你这鸟先生,险些坏了我们的大事。好,老子先叫你去喂王八。”便提起徐半仙,要将他抛下江去。
小魔女听在耳中,看在眼里,眼见徐半仙给紫酱脸提到船头,心想:我这时再不出手,这算命先生就葬身江中了。正想暗发梅花针时,突然之间,紫酱脸象中了邪似的,不能动了,提着徐半仙身子的一只手放松了,徐半仙“嘭”的一声,跌在船头舱板上。事情也真那么的巧,徐半仙垂落下来的身子,一只脚踢在紫酱脸的身上,反而将紫酱脸踢下江中去。
嘶哑声看了愕然不解,急奔出去喊道:“老二,老二,你怎样了?”只见紫酱脸手不能动,靠一双脚踩水,嘴里说:“大哥,你,你,你快来救我。”话刚说完,一个急浪,又将紫酱脸卷到远处水面,嘶哑声顾不了船上迷倒的人,急忙跳落江中去救紫酱脸。
小魔女也看得愕然不解,不明白紫着脸为什么突然间不能动了,难道他遭了别人的暗算?是哪一位高手暗中救了这算命先生?便走到船头四下打量。只见船只在江中顺流而行,离两岸顶远,不可能是岸上之人所为。莫非这高手隐伏在船上么?于是小魔女纵身上了船篷。从船头一直搜索到船尾,除了自己和徐半仙外,船上再无其他人。小魔女更奇怪了。是这紫着脸突然抽筋,自己翻到江中去了?她走到船头,只见徐半仙仍昏迷不醒,一时不知该如何把他弄醒,她一下想起了自己身上带有玉女黑珠丹,这是能解百药的灵药,便喂了徐半仙一粒。果然不久,徐半仙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船头上,先是愕然,继而惊讶,问:“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醉成这样,跑到船头睡了?”
小魔女好笑道:“还问哩!你叫船家用蒙汗药蒙倒,算你大命,没有死。”
徐半仙吓得跳起来:“哪,哪,哪两个,个,个船家呢?”
“他们跳到江里去了。”
徐半仙更是奇异:“他们蒙倒了我们,怎么倒自己跳进江里去的?小姐,是你将他们赶下江去的吧?”
“我却没赶他们,真的是他们自己跳下去的。”
徐半仙又怔了半晌,大概在思索小魔女是不是跟自己开玩笑。他一下想起一件事来,问:“小姐,你怎么没给他们蒙倒的?”
这一下,倒把小魔女问住了。是呀,我也饮了酒,吃了菜,怎么不给蒙倒的?她猛然想起了陈帮主的话来,自己服了黑珠壁虎汁,身体已是能抗万毒,怪不得自己没给蒙倒。
徐半仙问:“是不是小姐听了鄙人的话,知道今夜有大祸,事先服了解药?”
小魔女一笑,也不解释,说:“我们别说这些了,现这船没人驾驶,天又快黑了,我们怎么办?”
“请小姐放心,鄙人也曾学过驾船。”
“你真的会驾船掌舵?”
“鄙人在江湖上混饭吃,没学会几套手艺怎能在江湖上行走?”
小魔女大喜:“先生真算得半个神仙了。”
“但求小姐今后别割鄙人的舌头就好了。”
小魔女笑起来;“只要你能驾船,我再也不割你的舌头。”
小魔女感到几次同他共患难,同生死,而这先生也正象崔延山所说的,不是一个奸诈之人,在某方面,还是一个忠厚诚实的君子。看来他看相算命,只不过为谋生,并不是想存心骗人。尤其经过这一次,已对他好感起来。
徐半仙说:“多谢小姐。”
“噢!你快去掌舵吧,别叫船只触礁或搁浅了。”
“小姐放心,哪会触礁搁浅的?只要顺风顺水,两天一夜,我们便可到达衡阳。要是小姐高兴,鄙人还可以送小姐到长沙或武昌哩!”
“别,别,我要到衡阳寻那浑人去。”
“浑人?!”
“我要寻找的董子宁,先生,你不是说他没有死么?”
“哦?!这个董子宁是个浑人?”
“他呀,简直浑透了!”
徐半仙不再问下去,自己到船尾去拉帆掌舵了。
船在江面上航行了一段水路,小魔女突然发现船舱里全是水,几乎浸过了自己的鞋面。她对船尾掌舵的徐半仙喊起来:“先生,怎么船舱进水了?是不是触了礁石?”
徐半仙听了,忙从船尾过来,一看,果然舱里全是水,一下猛省过来,说:“不好,叫这两个赋人做了手脚。”
小魔女忙问:“他们做了什么手脚?”
“想不到这两个贼人水性这般好,在水底下将船底凿穿了。”
小魔女大惊:“那我们怎么办?这船会不会沉?”
“一时还沉不了。小姐。我们赶快把船靠岸,到岸上去吧。”
这时,一个阴侧恻的嘶哑声在江水中说道:“你们想靠岸?别发春秋大梦了,跟我到江中去喂王八吧。”
原来嘶哑声在江里救了紫酱脸,问:“老二,你怎么突然翻下船的?”
“大哥,我不知怎的叫人封了穴位。”
嘶哑声愕然:“谁封了你的穴位?”
“我也是莫名其妙。在我想将那鸟先生丢下江时,突然凭空一股劲力,便封了我的穴位,叫我不能动弹。偏偏那鸟先生从我手中掉下来时,他那死人脚一下便将我踢到了水里。大哥,别说了,你快带我到岸边去。”
嘶哑声负水将紫酱脸拖到岸边,解开了他的穴位,问:“老二,你看是谁封了你的穴位?是不是那鸟先生?”
“不会,我看出那乌先生根本不会武功,极可能是那碧云小女妖。果然她没有给我们蒙倒。看来她内力极浑厚,能隔空点人穴位。”
嘶哑声听了半晌不能出声。
紫酱脸问:“大哥,现在我们怎么办?”
嘶哑声半晌才说:“想不到这小女妖剑术精湛,内功也这么强,怪不得三位甘爷不敢正面与她交锋!”
“大哥,我们就此罢手不成?”
“我们这样空手回去,怎向甘爷交代?”嘶哑声咬咬牙,“老二,我们干脆赶上去,将船弄沉了,就算这小女妖武功再好,只要她不懂水性,在江水里便不是我俩的对手。”
“万一她懂水性怎么办?”
“就算她懂水性,也决不会比我们好。即使失手,我们也可逃命,逃不了,我们亦只好认命。”
紫酱脸迟疑地说:“大哥,那鸟先生说我今夜会有杀身之祸……”
“嗨!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去相信算命先生的胡说?老二,走吧,万一我们得了手,拿到两万两银子,就够我们快活一辈子。”
这两兄弟,原是湘江的两水鬼,水性极好,能在水中潜伏三天三夜,一向在这湘江上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自从他们为甘氏三然收服后,慑于甘氏三煞的武功和通天猴的手腕,便将自己两条贱命卖给了甘家。他们一来害怕甘氏三煞的万蛇噬心指;二来贪图这笔偌大的赏金。他们悄悄地潜入江水中,很快追上了这条大船。这条大船是他两兄弟特制的,船底有一个活塞。他们在水底下不费吹灰之好,便将活塞弄开,让江水涌入船舱……
他们在江中听到小魔女的大声叫喊,又听到徐半仙想把船靠岸,知道他们不懂水性,更放下心来,便阴恻恻地说:“你们想靠岸?别作梦了。”
紫酱脸也说:“小女妖,只要你乖乖地自断两手,我们可以饶你一条命。不然,你只好喂王八去。”
小魔女大怒,手一扬,两支无形梅花针**出去。只听见紫酱脸惨叫一声,手掩双目,直沉江底。这时小魔女的功力,不知比三年前高出了多少倍,两支梅花针不但刺穿了紫酱脸的双目,而且劲力直穿后脑,登时取了他的性命。这紫酱脸便应了徐半仙的话,遭到了杀身之祸。
嘶哑声大惊:“老二,你怎么样了?”话没说完,突然感到一股极强的劲力,将自己身体似捆败草拍飞起来,五脏俱裂,然后直沉江底,追随他的老二去了。
小魔女本来想再发射梅花针,见嘶哑声身体突然从水中飞起,又坠落到水中,心中一怔,一跺脚,说:“想不到这贼子有这套奇怪的武功,叫他逃走了。”
徐半仙却摇摇头说:“看来,他也活不了,到江底去喂王八。”
“你怎知他活不了?”
“鄙人看出,他从水中飞起时,已是一具尸体,不是个活人。”
“真的?”
“鄙人自问不会看走了眼。”
小魔女疑惑:“难道有位高人在水中暗暗助我们不成?”她不由想起了紫酱脸在抛徐半仙时突然翻到江中的情形。
这时,小魔女那匹千里乌雕追风马长嘶起来。小魔女大惊:“不好,我的马。”
徐半仙说:“小姐,我去看看。”
“先生,这船快沉了,你不怕黑麻麻跌到江里去?”
“小姐,你放心,鄙人多少懂些水性。”
徐半仙说着,已沿着船舷走去了后舱,将小魔女的乌雕马牵了过来,说:“小姐,看来你这匹马懂水性,你快骑上它到岸边去吧。”
“那你呢?”
“鄙人会水,只要有一块木板,便淹不死。小姐,你懂不懂水性?”
“懂一点。”
“那太好了。小姐,你抱一块木板骑上马吧,万一马不行,你也可以抱着木板漂到岸边的。”
“你真的识水性?”
“小姐,你别管鄙人了,鄙人不会淹死的。船快下沉了,你快走吧。”
“先生,我们一块骑上马吧。”
徐半仙摇摇头:“这匹马在水中驮不了两个人。”徐半仙不再理会小魔女,执意催促小魔女骑上马背,自己朝马**一拍,乌雕马长嘶一声,跳入江水中,踏波分浪,驮着小魔女直朝岸边游去。小魔女心想:早知这匹马能涉水,我又何必去搭这条贼船?她回头看看徐半仙。淡淡的月光下,只见徐半仙站在船篷上,向自己扬扬手,风中传来他的声音:“小姐,小心了。”
小魔女一阵感动,感到这算命先生临危中却先人后己,象是武林中的侠义人物,心中升起了敬意,说:“先生,你等等,等会我上了岸,叫这匹马来接你。”
“小姐,不用了,鄙人自会上岸。”
好一会,小魔女到了岸边,回头一看,只见江面波光粼粼,那只大船不见了踪影,不知是下沉了,还是漂到了下游,江面上,也不见徐半仙。心想:这先生去了哪里?他不会沉到江底吧?要是他不幸给淹死了,自己可欠了他一片情。便暗运内功,将自己的声音送到远远地叫:“先生,你在哪里!先生,你听到我的声音吗?”
半晌,仍听不到徐半仙的回答。小魔女心里暗想:他不会给淹死吧?会不会随江水漂到下游去了?小魔女立在江边遥望了一会,只要看到一点游动的黑影,她便会赶马下河。蓦然间,她听到不远处一阵水响。一个黑影子从水底冒了出来,借着月光定神一看,那不是徐半仙又是谁?小魔女大喜,奔过去说:“先生,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