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殷纪说完后,便举剑朝韩飞林刺去,也在这一刹问,只听见“当”的一下,殷纪“呵呀”一声,手腕一痛,一把剑掉下来。原来子宁以一粒小石子**飞来,震跌了他手中之剑,也震得他手腕发痛。
另一汉子感到愕然,急问:“殷兄,你怎样了?”
“彭汹,小心,有人!”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灯下人影一闪,回头一看,一位亭亭玉立,面如僵尸的少女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位僵尸面孔般的少女,来得无声无息,仿佛是从地下冒出来似的。
殷纪和彭汹不由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到柱子跟前,瞪大了眼睛,口吃地问:“你,你,你是,是,是人还,还是鬼?”
小魔女面部毫无表情,但一双晶莹的明眸含笑地问:“你们看我是人呢?还是鬼呢?”
“你,你,你不会是屈、屈、屈死中的—个,个,个女鬼吧?”
“你们说对了!人怎会深夜里在死亡涧出现的?”
“你,你,你来,来,来干什么?”
殷纪和彭汹,武功不错,也算得上武林中的一等高手,平日胆识也不错,刚才出手杀了三人,连眼皮也不眨一眨。但他们现在却不由害怕了,他们真的相信小魔女是鬼。要是人,不可能在深夜里来死亡涧的,除非是自己人。
小魔女说:“我呀,是奉了阎王爷之命,请你们去阴府走走。”
“你千,千,千万别弄,弄错了!害死你的,不,不,不是我,我,我们两个。”
“我不管,总得有人随我到阴府去。”
殷纪说:“你,你,你可不能乱,乱,乱拉人呀!”彭汹说:“姑娘,我,我,我知道你,你,你死得很,很惨,我,我,我回去请,请,请法,法师超度你好不好?”
“超度也不行。”
“那,那,那你,你想,想,想要什么?”
小魔女心想:虽然他们出剑不俗,却是一对窝囊废,没半点胆量,比小彩还不如。别再捉弄他们了,不然,真的会将他们吓死哩。便说:“你们想不去阴府也行,得回答我的问话,我就会放过你们。”
“姑娘想,想,想问什么,什么?”
“那姓常的是什么人?”
殷纪和彭汹又奇异起来。本来他们以为这女鬼要追问她的仇人去了哪里的,想不到问起常队长来,莫非这女鬼感激常队长为她伸冤报了仇?要报答常队长的?想到这里,他们两个也不那么害怕了,胆也壮了,说话也不口吃了,说:“常队长是我们侍卫队的队长,也是御林军的副统领,他真是一个好人。”
“哦!?你们不是锦衣卫的人么?”
殷纪和彭汹一下疑惑了,这女鬼打听锦衣卫人干什么?看来锦衣卫的人也作恶多端,连这女鬼也不放过他们。他们无意中回头一看,又是一个面如僵尸的男人,不知几时跑到他们的背后去了,将浑身是刑伤的韩飞林扶到墙边坐下,手铐脚镣全打开了。他们吃了一惊,要是韩飞林走脱了,不但坏了大事,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也难保。这时他们也明白过来了,这哪里是什么女鬼?分明是为救韩飞林而来的,大声喝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敢装神扮鬼捉弄我们?!”
小魔女说:“我看你们还是老实—点的好,不然,我真会将你们打发到阴府去。”
彭汹一剑劈来,—边说:“让我先打发你到阴间去!”殷纪却拾起剑扑向子宁。子宁伸手—下将削来的剑用三个指头拿住了,暗运真气,“啪”一声,不但将一把剑震断了,同时也将殷纪震飞了,跌落天井爬不起来。小魔女也在这时点了彭汹的穴位,叫他动弹不得。他们这时更是大惊,这一男一女僵尸般的人,武功出奇地高,自己万万不是他们的对手。殷纪挣扎爬起来说:“你们最好将我们杀了!不然,你们将韩掌门救走了,就是你们不杀我们,我们也是死路一条。”
小魔女说:“你们是死是活,我才不管你们哩!”
“好,你们不杀,我就自刎。”殷纪说完,便一头向一条石柱撞去。突然“嗤”的一声,子宁凌空封了他的穴位,叫他想死也不能。子宁走过来说:“你怎么将自己生命看得这么贱?你这样死了又有什么好处?”
殷纪和彭汹给封了穴位,手脚虽然不能动,但能说话。彭汹叹了一声说:“不瞒两位说,你们救走了韩掌门,我们回去,恐怕死得更惨,倒不如现在死了还痛快。”
小魔女问:“你们不会远走高飞吗?”
“走!?就算我们走脱了,恐怕我们一家大小也活不了,就算我们走到天涯海角,黑蝙蝠也会将我们抓回来,没有人能从他手中逃脱的。”
子宁一时犹豫了,为救韩飞林,却令这两个人死掉,可是更不能为了这两个人,而不救韩飞林。子宁正想着,小魔女“哼”了一声:“什么黑蝙蝠,那是假的。过两三天,他便是泥菩萨过河,自身也难保了!你们跑不掉,就回去告诉他,说韩飞林是我们一枝梅救了,叫他来向我们要人。”
“你们是一枝梅!?”
不但这两侍卫队的卫士惊愕,连韩飞林也惊愕了。奇侠一枝梅,已是名动江湖,几乎是武林中莫人不晓。怪不得他们武功奇高,深夜里闯来了死亡涧!
“当然我们是一枝梅哪。”
殷纪和彭汹不敢出声了。子宁说:“这样吧,要是你们不敢回去说,今夜之事,除了这里的人知道外,谁也不知道,我们不说,你们也不说,不就行了?”
“可是韩掌门不回武当山么?”
“韩掌门伤势极重,这时我们就是送他回去,恐怕也逃不过锦衣卫人暗下毒手,等到他伤好后,已是十天半个月了。在这十天半个月的日子里,那个假黑蝙蝠自身难保,还能管你们的事吗?我们就算不取他性命,也有人要取他性命。”
“真的?”
小魔女不耐烦了:“什么真的假的,信不信由你们。”她转头对子宁说:“浑人!别管他们了!我们走。”
子宁点点头,又对这两个卫士说:“我们不会骗你们的。”他解了这两个人的穴道,背起韩飞林,与小魔女同时一跃,刹时便消失在夜空里。殷纪和彭汹惊骇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殷纪才问:“彭汹,我们怎样办?”
彭汹说:“我们只有照他们的话办了,今后是生是死,由命吧。”
“回武当山向他们报告?”
“不!到均州去。”
子宁以当今罕有的内力背负起韩飞林来,简直如负无物般,丝毫不影响他舒展轻功。只见他在山野中飞跃,宛如御风而行,不用半个时辰,便与小魔女回到了草店的客栈。此时,天刚破晓,草店无人行,只有一两户早起的人家,已升起了炊烟。
韦氏女侠守望了他们整夜,见他们似飞鸟般地飘落院中,一颗心放下来。见子宁背着—个受伤的老人,又奇异了,暗想:“这是谁?”
子宁已将韩飞林背到楼下一间房内。韦氏女侠正想下楼,小魔女却上楼来了。韦氏女侠问:“那人是谁?他怎么受伤了?”
小魔女轻说:“妈,是武当剑派掌门韩飞林。”说时,将自己面具除下来。
韦氏女侠愕然:“什么!?是他,他怎么受伤了?是你出手伤了他么?”
“噢!妈,你说到哪里去了?要不是我们,他早巳没命了。”
“哦!?燕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魔女略略将死亡涧的事一说,韦氏女侠既愕异又惊讶,也感到事态严重。锦衣卫人插手武当会盟,将自己的人扮成了韩飞林,必有重大的阴谋。这时,子宁已经将韩飞林安顿好,登上楼来。韦氏女侠迎上前问:“子宁,他怎样了,没事吧?”
子宁摇摇头,将面具除下,轻轻叹息一声:“妈,他给华慕飞这老贼用重手法震乱了经脉,武功全废了。”
小魔女问:“真的!?”
韦氏女侠也问:“有没有生命危险?”
子宁说:“生命倒是无妨。”
“那武功能不能挽救回来?”
子宁摇摇头:“迟了!要是刚中掌时,我及时赶到以内力相助,或许能挽救。可是现在,已经迟了,不但武功全废,恐怕人也瘫痪,不能行动。”
小魔女不禁感到恻然。尽管她对韩飞林全无好感,也巴不得他武功全失。但听说他今后将不能行动,也引起了同情心,狠狠地说;“姓华的太狠毒了!今后我绝不会放过他!”可是又不大明地问,“可是我没见姓华的出手,他几时中了重掌的?”
“三个月前,华慕飞乘他不防,一出手就震乱了他的经脉,秘密将他押在死亡涧的山神庙中……”
“怪不得死亡涧出了怪事,原来姓华的不但怕武林人士知道,也怕草店的人知道,叫人在死亡涧的烟雾中洒上了‘百日睡’,使人不敢闯入死亡涧。”
韦氏女侠心里也感到戚然。一个学武的人,苦练了那么多年,—旦给废了武功,那不比死了还难受?她也感到冥冥之中好象自有报应似的。韩飞林当年废了子宁的武功,几乎令子宁不想再活在人间。想不到现在,他也同样给人废了武功,而且比子宁更惨。看来为人还是厚道一点的好。便问:“韩掌门他知不知道?”
“他早已知道了!”
“那他怎么说的?”
“他只恨自己识错了匪人,才弄得今日的结果。他求我将一封信带上武当山交给我师父和师母。”
小魔女一怔:“浑人!他认出了你?还是你将真面目告诉了他?”
“没有!他当我是—枝梅。”
韦氏女侠说:“子宁,那你快将这封信给你师父师母送去,看来这事挺严重。”
小魔女说:“我跟你一块上武当山去。”
子宁说:“妈,我有点不大放心。”
“孩子,你不放心什么?”
“妈,要是我和燕燕走了,你老人家……”
“噢!这你放心好了!为娘自问这一把剑,还可以应付四、五个高手,何况还有小彩两姐妹相助。去吧,别为娘担心,更不能为娘而误了这件大事,说不定这封信是涉及到整个武林的大事。”
子宁想了一下,感到锦衣卫令人害怕的高手不外是华慕飞师徒和甘氏三煞等人,现黑无常,黑老三已死,甘氏三煞已洗手退出,玉清贼道武功不过与师伯、江南五侠在伯仲之间,自己母亲的一把醉剑,足可以应付过来。只要这件事不传出去,母亲便没有什么危险。自己的确不应为了母亲,而误了武林大事,此信说不定会牵涉到许多武林人士的生死呢。于是又说:“妈,孩儿第二件不放心的,就是师伯在这里养伤,千万不能让人知道。”
韦氏女侠说:“这一点,为娘自会处理。”
“妈,这镇上还有一个锦衣卫人的暗桩,这事让他知道了,恐怕……”
小魔女说:“浑人,你担心什么?我们不会先把他干掉?”
“可是我们杀了他,又会惊动敌人了。”
“你放心好了!我叫他莫名其妙地失踪,谁也不知道。”
韦氏女侠问:“谁是暗桩?是店小二?”
小魔女说:“店小二倒不是,只不过他为人口疏,得防他一点。那个暗桩就是昨夜来这里行刺的其中一个。”
“哦!?你们知道他住在哪里?”
“就住在这镇子边山脚下一间草寮,这人表面上以打柴为生。”
“燕燕,你用什么办法叫他莫名其妙失踪的?”
“我有两个办法,包叫这贼人跑不了,死了也没人知道。”
子宁不由问道:“两个什么办法?”
小魔女一说,韦氏女侠不由点点头说:“不错,这样一来,这贼子就跑不了。”
子宁一想,也只好点头,感到这贼子不除掉,不但对母亲,也对韩飞林的威胁极大。于是事情便决定下来。子宁和小魔女恢复了神医凌之洞夫妇的面目,为韩飞林医冶刑伤,同时向人扬言,下午要进山采药。
韦氏女侠叮嘱小彩两姐妹千万别将韩飞林住在这里的事传出去,更不能让外人进来看见韩飞林,并将韩飞林迁移到楼上的房间。这个房间,原是小魔女住的。
下午,子宁和小魔女上山采药了。他们—到山上,果然不久,便发觉那姓程的暗桩子在后面悄悄地跟了上来。小魔女轻轻地说:“浑人!你看,这贼人不是跟了来么?”
子宁叹了一声:“这是他找死,怨不得别人了。”
其实这是小魔女的第一个办法一引蛇出洞。万一这个办法不行,小魔女便采取第二个办法,夜里到草寮中将他杀死,然后一把火烧了草寮,让人知道他是不慎失火而烧死的。现在这贼人跟了来,就不必用第二个办法了。
到了无人之处,贼人赶了上来,说声:“你们两个想到哪里去?”
小魔女说:“我们上山采药呀!”
贼人说:“采药!?你们是不是想去死亡涧探查瘴气?”
“去死亡涧?那个地方能去吗?”
贼人冷笑一声:“你们能医好五公儿子的毒,为什么不能去?我劝你们别去了。”
“我们也没有打算要去死亡涧呵!”
“不去死亡涧,为什么朝这里走?”
“这里是去死亡涧的吗?我们可不知道呵!”
子宁说:“既然这是去死亡涧的,我们就别去了,到别个山头去。”
贼人说:“别个山头也别去了。”
小魔女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老子现在就打发你们到死亡涧去。”贼人说时,一刀便劈了过来。小魔女一闪身,避开这贼人突然出手的一招,问:“你要打劫我们么?”
贼人见小魔女居然能闪开自己的这一招,略带讶异,再也不答话,又是狠狠一刀劈来。小魔女说:“原来你不是樵夫,是个贼!可惜你找错人了。”小魔女“当”一下,腰形软剑出手,迅速无比,真是后发先至,贼人的刀没劈到,手腕已中了小魔女—剑,痛得他刀也脱手了,惊恐地问:“你,你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