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之巅,赵匡胤身披碎金甲胄,上顶金盔,手持马鞭一指这万里江山道:“道长,你看这偌大唐土,尽归于宋。当年朕落寞之时,与道长华山对弈,输您半座华山,现在就兑现承诺,将这一整座华山送给道长清修。”陈抟一旁,似有心事并不答话。赵匡胤自顾自道:“十数载未见道长,朕甚是思念啊!道长今见朕,怎么就没半点喜悦之情。”陈抟良久,疑道:“张奉先死了么?”“道长,说的可是前朝太傅张奉先。”“嗯!就是十数年前问过你的宁虚先生张奉先。”“此人未死。”“不是我小看尊驾,此人若在尊驾之事难成。”“他十年前就在宁虚山上不问世事了,我起事以来就没听过他的消息。”“哦!邓谨行,吴无敌,王子义,这些人死了么?”“前朝太师邓翰文,三月前薨逝于封地汾阳,享年九十。前朝大将军吴柯,也是近日薨逝于长安。前朝平东将军王子义,十年前薨毙于合肥战场。”“哦!都不算夭寿。”“万里江山今只剩陈仓有天策府余孽死守,其余尽归宋土。”“哦!尊驾今已登极至尊,来找贫道不只是来送我华山的吧!”“是啊!久闻道长,精通占卜之道,现在有些许问题望道长指点。”“尊驾请说。”“燕云十六州之地,王瑞薨后被部将石敬瑭拱手送于辽人,云南之众也独立称国,国号大理,吐蕃西夏回纥黑汗金人皆纷纷自立,较之于前朝,领土大有减少,国力衰弱。朕有心无力,但这燕云十六州朕就是拼死也要夺回,望道长替朕占算一卦,看这次用兵胜负如何?”“哦!如此多的失地,尊驾为何偏在意燕蓟。”“这石敬瑭原是李嗣源的女婿,李克用的孙婿,李存勖亡晋后投靠王瑞,王瑞战薨于幽州后,此獠竟向契丹称儿臣,丧尽我汉人颜面,让蛮夷耻笑我汉人至今,不夺回燕云十六州一雪国耻,朕誓不罢休。”言讫,赵匡胤掷鞭于地,怒不可遏。
陈抟见状道:“尊驾好志气,不过贫道不再占卜了。”“这是为何?”“有一个人,算天算地,算计自己,算计敌人,自以为算尽了人心,岂不知事不可算尽,上有天道,下有百姓,他已经自食恶果了,我也该不算了,尊驾可否许贫道一事?”“道长请讲。”“进了陈仓,记得把他的尸首派人给我送过来。”“道长说的是?”“一个可怜可悲的人,他必定死在你的宋字旗下,到时给我送来就是。”“朕会留心此事,只是道长如何连此人死在哪都知道。”“如何知道?是了解么?不是。是占卜?也不是。哦!是必然。”“必然?”“尊驾的宋字国旗,就是此人的催命符。要是尊驾体恤前朝遗老,就不要挂了,也不要打进陈仓,给他个唐字,让他借此度日。”“此人莫非是?”“嗯!不过尊驾也不会,再放弃一方唐土,所以就把他的遗体给贫道送来就是。”“这,我命军士不进宁虚山就是,毕竟也是我汉人灭夷的楷模,平南诏,灭骠国,征西域,破高丽。眼看要复昔日大唐气象,奈何昏君当道,所志未遂,也是可惜啊!”“算了,算了,进不进这次他也会下山,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尊驾要有疑惑,趁他将死之时,问他就是。切记,切记,就自己去,莫要再带旁人。”“这是为何?”“哈哈!此人报复心理极强,尊驾灭的不是唐,是他活下去的动力,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难免他会绝地一击啊!”“这这,一个九十多岁的人,朕会怕他绝地一击,道长说笑了。要是吴柯,王梓晗,秦起,李存孝,王瑞之流,我还会怕上三分,但这一老弱儒生,朕岂会怕他。”
“是啊!说白了,他就是一老弱儒生垂死之人了。可这么一个垂死之人六十多年前的一句话,贫道六十多年间从未出过此山一步。张奉先,生时你我绝不复见,死后哈哈!你要在此伴贫道长眠,你终究逆不了天。当年就说了,死也是你死我前面。天策府呢?盛世江山呢?你糊涂啊!”“道长,道长,您心乱了。”“心,孩子你还太年轻,哈哈!似我等这些因天而生的人,那里会有什么心。有的只是胜负,生死,兴衰。”“陈抟,你失言了。”“哈哈!尊驾下山去吧!贫道要睡觉了。”“道长,保重。他要真死了,我把他的尸首送来。”赵匡胤言罢,自行离去,只听陈抟一人歌道:“生来空,死也空,何必为空累一生,醒时笑,醉时哭,你爱九鼎我爱风。”
只过月寻,赵匡胤便亲自送来尸首,陈抟默默接过,走进洞中来到洞前,淡淡道:“尊驾可是一个人去见他的。”“朕和胞弟,一同去的,此人当时怀抱大唐旗号,已经奄奄一息。”“哦!他和令弟可有言谈。”“这我不知,当时见此人将死,朕便自行离去,是胞弟亲自收殓。”“哦!圣上请回吧!”“这这道长,今日怎么称朕圣上了。”“本该如此,圣上慢行。”赵匡胤走后,只见陈抟又抱出一具尸首,把两具尸首摆在一起,道:“一文一武么?成全你俩了。只是张奉先啊!张奉先到死也要算计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