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就要下山了,漫天晚霞绚丽多彩,却也没能让迷路的鸦九心情变好。他飞到一株大树上停下,一路在树枝上跳着往下走,看到有成熟的果子就摘下来,凑上去嗅嗅果子柄的断口,再用爪子刨一刨,在果实上抓出一个小洞,仔细观察果肉性状,想要看出是有毒亦或是能吃的。
这里的树很多都是他没见过的,不敢贸然食用果实或枝芽树叶,于是干脆在树枝上找看看有没有虫眼,打算捉一个虫子出来试毒。幸好,他看到了一列在树干上慢慢爬的虫子,有十多只,每一只都白白胖胖的,跟桑农家养的蚕宝宝一样,不过个头更大,行动更敏捷,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往上爬了两三尺。
鸦九当机立断,伸出鸟喙轻轻叼起爬在最后的虫子,扔到那个果子上。
其他白胖虫子似乎毫无所觉,继续往上爬行。
被叼走的虫子惊慌了一瞬,趴在红彤彤的果实上一动也不敢动。
鸦九站在一旁耐心的盯着。
过了一会,虫子似乎发觉没有危险,试探着用肥短的腿轻轻踩了踩果实,大约是认出来了,自动爬到散发着浓郁果香味的洞眼处,钻进去卡兹卡兹地啃咬起来。
鸦九松一口气,这个果子就当是给虫子的补偿,他自己又飞到枝头上去找熟透了的果子吃。
果实香香甜甜,水分很足,个头不大,大约有婴孩拳头大小,鸦九吃了十多只才有了饱的感觉,满意地打了个嗝,在树皮上蹭蹭鸟喙,将嘴巴尖上的果肉残渣擦掉,这才开始梳理羽毛。
飞了一个下午,鸟毛早就乱了。对于爱美的鸦九来说绝对不能容忍。哪怕身旁没有漂亮的母鸟也不能邋遢了形象。
此时太阳已经躲到了地平线下,天空中尚有余光,站在稍高的树枝上倒也能看到附近的景致,可是要寻找一个安全又舒适的地方过夜就不太容易了。
鸦九可没自大的以为自己足够厉害,能够对付妖界丛林的妖兽,他觉得还是呆在树上更安全。
唯一不好的就是,夜间树梢上风大,他得找个避风的枝杈休息。
往下跳了两根枝杈,他又遇上了那只白胖虫子。
大约是吃太饱了,虫子的身材粗壮了一圈,爬在树干上有些困难,动作都慢了许多。
鸦九回忆着刚才看到的虫子们爬行的方向,好像还要再往上一段距离,干脆做好事将胖虫子叼起来,直接放到他最后看到的虫子爬行的路段。
胖虫子哆哆嗦嗦地抖抖腿,感觉到是那只黑乎乎的鸟儿又跑回来了。它趴伏在树干上安静地等了一会,发现对方没有要吃自己的意思,而且在周围又闻到了兄弟姐妹们留下的气味,知道快要到家了,高兴地蠕动起来,努力向上爬。
鸦九目送着这只胖虫子慢吞吞地爬到一个虫眼口,努力挣扎了好一会才将肥胖的身体完全挤进去,然后,那个洞口居然从里边关上了门!
“我擦!连虫子都成精了!”鸦九瞪圆了眼睛,喃喃自语。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样的肥虫应该是飞蛾或者蝴蝶的幼虫形态,刚从虫卵中孵化出来没多久?
这就会自己弄门了?
鸦九深受打击,感觉自己连一只虫子都不如。
干脆他也不另外找地方了,就蹲坐在虫洞不远处的枝杈上,闭上眼睛休息,顺便思考人生。
一树皮之隔的虫洞内,一群肥虫吱吱喳喳地讨论着什么,气氛相当热烈!
“天哪!开始我还以为二胖要被那只黑鸟给吃掉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二胖就是被鸦九叼走又送回来的那只虫子。
它吭吭哧哧的说道:“我、我也以为要被吃掉了,可是,那只黑鸟居然送了我一个红火果子!就是树梢上挂着的那种!”
这棵树上的果子能吃,但是虫子们吃不到。因为果实还挂在树上的时候是有毒的,毒素不重,毒不死鸟儿和其他兽类,却也不是一只幼生态的虫子能够承受的。
鸦九将果子摘了下来放在树枝上,自己却又不敢吃,抓了虫子试毒,其实在果子脱离树梢的时候那毒素就已经消散了,虫子吃了也没问题。这些白胖虫子每天就是爬到树下去找掉落的果子吃,吃饱了肚子再爬上来,可辛苦了!万一不小心在地面遭遇地鼠和蜈蚣蝎子蜘蛛,小命都要交代了!
每天吃饭就是一次生命的赛跑,它们爬不快可不行。
既然那只鸟儿不是坏鸟,就有虫子起了恻隐之心。
“要不还是提醒他吧?这里很危险,看到什么都不能相信!”
“是啊,附近住着一只大妖怪呢!它可会迷惑其他妖了!林子里的妖怪都要被它吃光了!”以前林子里很热闹的,三天两头的就有鸟兽打架,或是唱歌或是跳舞相亲,然后再生一窝窝的小鸟,吱吱喳喳的可欢腾了!鸟儿多的时候,地下的蜘蛛蜈蚣蝎子是没有那么多的。
“可是,你们谁会说鸟语?”最年长的一胖发话了。
虫子们面面相觑,不吱声了。
最后,还是二胖自告奋勇地说要出去给那只黑鸟传话,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它们心意到了就行。
可是,二胖出去的时候,鸦九却不在原地了。
二胖不敢在外边逗留太久,爬到树杈处就折返回来了。
鸦九接到了禾苗的传音符,大意是说接纳了铁树妖,让他跟蒲公英心中有数,日后见面了可不要再打架,并邀请他和蒲公英过去一块吃宵夜。
鸦九很是高兴,并不是因为接纳了铁树妖,而是禾苗的传音符能够找到他,他就可以反向找过去!只要跟着传音符飞就对了!
鸦九跟任安、狐狸精和唐宁学习过一点道术,虽然各家道法各不相同,大体上却是有相似之处,他只要将自己的灵力注入符纸,将收信人改为禾苗就可以了。
放飞符纸,鸦九拍拍翅膀,赶紧跟上。
结果飞了没多远,突然听到下方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鸦九!鸦九!”
声音有些远,听不太真切,不过貌似有点熟悉?
鸦九疑惑地朝下方看去,就见一名看不清容貌的年轻男子站在树杈上,冲着他招手。
鸦九不太确定地喊了一声:“任安?”
下边的男子走出树影,露出熟悉的面容,正是任安。
鸦九高兴地“呱”了一声,扑打着翅膀降落。
任安却是纵身一跃,跳到树下去了。
“这里埋了宝贝,我要挖一些回去!你快来帮忙啊!”
鸦九不疑有他,赶紧跟上。
头顶的大树树枝,慢慢收拢,形成一张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