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安所说的“厉害的人”,正是禾苗。
他从来不曾忘记,自己就是禾苗种出来、最后又在她的帮助下化形的。
灵草化形极其困难,光靠自己领悟以及汲取天地间的灵气来进阶、化形,几乎不可能完成。因为,它们没可能扛过天劫那一道道惊天动地的勾火雷,可以说是十死无生。渡劫的时候,他身旁的大树替他扛了天劫,最后他成功化形入世,因为不清楚人界的习性,被一名药师勘破伪装、捉住,因怜惜自己修行不易没下杀手,只是养在山谷中将自己当半个徒弟使唤。
正因着他的修为还在,才能在危急时刻将元神封存在一粒人参籽中,深埋地下长眠。
身旁这几株有数千年修为的灵株,于他来说不过是孩子,交给禾苗照顾正好。也唯有禾苗身边是最安全的,说不定日后这些小朋友还能帮上些小忙。
丫鬟通传说安男爵登门,禾苗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有一段时间不能看到任小安了!
这一次任安没有伪装,光明正大从正门进来。借口也是现成的:老夫人该复诊了。
上一次的方子是他开的,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走这一趟。侯府外若有若无监视着的人打听到缘由,暂时记下,回过头再报告给各自主子。也有人心里暗自嘀咕:怎么国师大人就没拦住这一位?
恰好禾苗正在老夫人这里给老人家念书说笑解闷,听说人已经到了,她瞅瞅老夫人。老夫人乐呵呵的笑道:“哎哟,稀客啊!唤他进来。”那传话的丫头出去了,她又看看身旁的禾苗,拍拍她的手,安抚道,“也不是外人,你不用避开了,安心坐着。”
宫里来的嬷嬷却有些不愿,一位宁姓嬷嬷端着架子,慢条斯理的开口了。
“老夫人这话有些欠妥。男女七岁不同席,安男爵姓任,沈姑娘姓沈,怎么就不是外人、不用避讳了?沈姑娘金尊玉贵的,可是未来的皇子侧妃,岂是随便一个男子想见就能见的?贵府世子和二公子都知道避嫌,轻易不踏足沈姑娘的院子,可见老夫人平日里对孩子的教育也是好的,如何今日就破了例。”说完,看向禾苗,她端凝着表情,一股无形的威压朝少女袭去,以眼神示意对方起身暂避。
禾苗不动如山,笑吟吟的站起来给老夫人捶肩,叽叽咕咕又说了一个坊间听来的笑话。
老夫人哈哈笑着,并未施舍多余的眼神给两位嬷嬷。
宁嬷嬷被抹了脸面,心中羞恼,暗骂一句老不死的,却也不敢上前直接拽着人就走,只得求助地看向同行的赵嬷嬷。
赵嬷嬷心思活泛,知道这些富贵人家的老封君老太太们身份尊贵,甚至有好几位就是太后娘娘的手帕交。虽说信阳侯府老夫人与太后关系平平,可架不住人家有个好儿子啊!信阳侯还是皇上器重的人,如何也不能得罪的。
她思酌一会,缓声道:“任侍郎夫人是老夫人的亲女,认真算起来,安男爵还得唤老夫人一声外祖母呢。若说是外人,那也说不过去。况,有老夫人在,又有这么多人在一旁侍候,不过是表姐弟见面说几句话,碍不着什么。”
屋中几人一怔,诧异地看向赵嬷嬷。
禾苗的脑子转过弯来,嘴角抽了抽。
这么算起来,她跟任安岂不是姐弟?她亲娘是任安名义上的嫡母……擦!完全乱套了!
老夫人也想到了这一层,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哈哈,并未接话。只见门帘一掀,一抹潇洒俊逸的身影迈步走了进来。
“见过沈老夫人,见过表姐。”任安彬彬有礼地问候。刚才屋里的话他的都听到了!
禾苗差点破功呵斥一句“表你个头”!
任安目光在娘子身上逗留了一会,眼角余光瞥见一旁一位中年妇人脚步动了动,他立即呼唤七宝。
‘怎么还不将这两个碍眼的弄出去?’
七宝在禾苗的荷包里晃悠了一圈,谁也看不到它身上闪过一道七彩光芒,就见那两位嬷嬷上前,目光呆滞,行止礼貌地跟老夫人告退。
老夫人满意这两人的识趣,让大丫鬟送她们回去。
待房间里再无外人了,任安自来熟地坐到老夫人身边,笑嘻嘻地说:“老夫人,可想小子了没?今儿我淘到些好东西,特意拿来献给老夫人!”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一个瓷瓶,放在榻几上。
“哟!安哥儿每次都要拿好东西来看老太婆我,这家底儿可被掏了不少吧?”老夫人乐呵呵地打趣着,拿起瓷瓶,拔开塞子放在鼻端闻了闻,赞道,“香。真香!这一回又是补什么的?”
任安神秘兮兮地说:“延年益寿的。”顿了顿,没忍住,带着一点小得意,刻意压低了声音凑到老太太跟前,补充说明,“从国师大人那里拿的。”
老夫人和禾苗一怔,抬眸迅速朝四下看了一圈。
侍候的丫鬟嬷嬷们离得有一段距离,唯有最靠近自己的心腹王嬷嬷站在身后,正在给安男爵斟茶倒水。
老夫人松一口气,嗔怪地瞪了任小安一眼,“又胡闹!仔细你爹知道了揭你的皮!”说罢,却是毫不客气地将那小瓷瓶收了。任安拿来的、国师出品的,必是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她对那个什么真人颇有微词,上一次害得自己病了,最后擒拿住又被国师的人给带走了,她还没找他们算账呢!拿他一点东西怎么了?这连补偿都不够的!
待任安说了小丸子的用途和用量,老人很大度地摆摆手,让两个孩子自个玩去。
两人倒还记得避嫌,一前一后地绕道回到禾苗的萱庭。据说这是以前沈萱拿来当自个的花圃用的,除了那几棵有了年头的大树,里边一草一木都是沈萱亲手种下的。禾苗来了后,也没怎么改动,只是精心照料着母亲留下的花草。
两位宫里来的嬷嬷安排在客院,没过来碍事。
任安心满意足地往软榻上一趴,突然脑中响起几声细细的尖叫!
‘压死草了!’
‘啊!我的老腰……’
‘我的腿!’
‘咳咳咳……都去了半条命了……’
禾苗:……
任安手忙脚乱地翻身站起,一脸懊恼地从袖兜里掏出一把东西,正是那六株灵草。
禾苗立即感受到这几株草的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