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灯影闪动,山茶烟气,两个人相对而坐。
一个人年过六十皱纹起,一个人年方二十百媚生,相坐两无言。
良久,还是青松道人开了口:“对不起!”
李雪梅皱了皱眉眉头,良久才开口:“错不在你,又为何道歉!”
青松道人说:“错在我的逆子,子罪父承,天经地义,是我对不起老宋啊!”
听到“老宋”一词,李雪梅握茶的手抖了一下,“他死的时候有说过什么吗?”
青松道人的眉头皱在了一起,宋老师曾是他生死与共的好友,无论何时想起,总是令人神伤:“他说他很遗憾,没有为国家赢得黄金十年!”
李雪梅的脸色更冷了,“然后呢,他就没有再说点其他的吗?”
看着李雪梅的表情,青松道人很心痛,这个女孩子不应该对他的爷爷露出这种表情,这种记恨而又冷漠的表情,他很想为他的老友编造一些话语,比如对不起妻子啊,对不起儿女啊,但是他不能,长久的修身原则让他说出了实话——“没有!”
李雪梅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却如此冷漠中带着记恨,想必是经历了常人难以理解的生活,“我早就知道,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哎!”青松道人叹了一口气,活人的结尚且不容易解开,如今宋长书和李雪梅爷孙阴阳两隔,怕是再也解不开这个结了。
李雪梅继续说道:“我宋家两代赌尽前程在你们张家,结果落得个家破人亡,一个当场横死,一个在此地孤独老死,也算是他们咎由自取了!”
一听此话,青松道人勃然大怒:“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你的爷爷是一个胆敢为国家付出前程的男人,你的父亲是一个为国家豁出生命的男人,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他们!”
李雪梅依然冷漠,依然带有恨意,“然后呢,然后他们的妻子就活该受穷受灾,承担他们的失败,为千夫所指万人所骂,不得不改头换面才能苟延残喘?”
此话一出,青松道人满腔的怒火烟消云散,眼前这个女人,何尝不希望像常人一样有爷爷,有父亲可以依靠,却因为自己儿子当初的恣意妄行,害了他们一家,他的生意顿时充满了悔意,“是吗,所以你才改姓为李吗,这些年委屈你了!”
李雪梅笑了,带着寒意,“你们男人啊,都是这样自以为是吗?我改姓李,是恨那宋家人的不作为,空喊一些为国为民的口号,却连妻子孩子都照顾不好,我宁愿跟母亲姓李,也不愿更他们姓宋!”
“哎!”青松道人再次叹气,“既然你都如此决绝了,又为何来到松阳县,来找你的爷爷父亲为之堵上前途生命的张家!”
李雪梅含着笑,却非常坚决地说:“因为我要向所有人证明,当初他们两父子所不能完成的事业,将由我,一个姓李的女子,来亲手完成,证明他们抛弃家庭所追求的东西,不过如此而已!”
青松道人大惊,“你说什么,你要参加‘修罗场’吗?”
李雪梅露出了她平时所不该有的笑容,狂热而又执着的笑,“正是,你们这些男人啊,总是把为了国家为了人民挂在口中,就好像这个世界少了你们不转了一样,却连自己最重要的家人都保护不了,我要向你们证明,你们做不成的事业,我一个弱女子也能完成。”
青松道人放下了二十年的淡薄,大声争辩道:“不是的孩子,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心里的不满,心里的恨意,但是这个修罗场远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万一失败的话,你会付出一辈子的代价的!”
李雪梅回复了自己冷静的表情,冷冷地说:“对于我这个被毁了的人生而言,这就是我值得堵上生命的事业,我要证明,我的爷爷和父亲,是多么的无用和失败,不然怎么补偿我那个独自托儿带子最后累的吐血的母亲!”
青松道人还是不愿意放弃,“就算这样,谁来当你的竞技者,你根本不可能找得到足够在修罗场有所作为的男人吧!”
李雪梅却答非所问,淡淡地说了一句:“青松道人,你真的了解你的孙子吗?”
青松道人如遭雷击,整个人软了下来,“你是说小木,这孩子倒真是一个劲的想向父亲报仇呢!”
李雪梅继续说道:“你不觉得我们两是同一种人吗,年轻,对某些行为不端的大人充满恨意,想要证明自己。”
青松道人继续喃喃自语:“是啊,你们很像,大人的错误,都让你们孩子承担了!”
李雪梅抬起头,看着青松道人的眼睛,问道:“我来这里,只是想问您一句,你会拦着他吗?”
青松道人也抬起了头,眼睛内情感收敛,一如刚入门是已经清修四十多年的老道人,“如果他也想去,我绝不阻拦,今后所有的选择,都由你们年轻人自己做出。只是听我老头劝一句,万事都有因果,凡人都由难处,希望你们此时不要怕,以后不要悔,做你们想要做的事情!”
李雪梅听罢,跪地鞠躬,对着眼前这位身系他宋家三代命运的长者说了一句——“谢谢你!”
只是上面发生的一切,张小木一点都不知晓,那时的他,正在省城公子的酒宴上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张家和宋家的纠葛,就此,拉开了序幕!
第二天天微亮,张小木就早早地起床提着两只木桶上山打水。这是他每天的必要功课,提成木桶来回跑上个20公里,力量和速度来源于平日苦练,一天休息,满盘皆输,这就是武人的执着。
没想到今日刚出门,就碰到了一个黑影,一个有点眼熟、等了他很久的黑影。
张小木定睛一看,只是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这个人一米九出头,一身腱子肉,腹部很结实,定是个学武的汉子,张小木却一时记不起他是谁。
没想到那个人却开口了,“张少侠你好,昨天谢谢你救了我!”
张小木这才记起来,昨天进银色天使的时候接了个大汉,原来是他啊!“没什么,举手之劳!”
对,来人正是陈佳龙,只是张小木记不起他的名字罢了,陈佳龙一脸苦笑,“昨天看了张少侠与华南虎张廷远,技巧的应用,身形的变幻,都远超我的想象,敢问张少侠今年几岁?”
张小木想了一下,“我?今年26岁吧!”
陈佳龙脸色一变,“敢问学艺几年?”
张小木想了想说:“学艺几年还真难说,大概三岁就开始扎马步,算作23年吧!”
陈佳龙一脸悲愤,“我陈某人今年27岁,6岁学拳。十三岁入选省队,自问练拳开始从未偷过一分懒,从未少流过一滴汗,为什么和你们比起来弱的就像一个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为什么,我陈某人究竟是哪方面比不上你们?”
张小木一时被问得无语,“这个嘛,你还没有跟我打过,怎么知道比不过我,不如来打一场吧!”说完就扔了木桶摆出了架势!
陈佳龙一看到他摆出架势,愣了一下,没想到张小木会给他这个回答,不过既然对方摆出了架势,身为男人,哪有不接之理?
陈佳龙也摆出了拳击架势。
于是,继青松观内李雪梅那突如其来的拜访后,陈佳龙的挑战亦突如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