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林和平仍然不在家,只有林淼一个人在家,但赵思宇也不方便再去林家。昨天是意外,留宿一天没什么,天天去的话,赵思宇觉得自己不是柳下惠坐怀不乱,但却也有些别扭。他不想关系发展太快。
有时候让人疲惫的并非体力上的消耗,而是脑力精神上的消耗。和林淼吃完饭,分开回到宿舍,赵思宇觉得心力交瘁,一天下来,仅仅项目组办公室和现场之间他就不知道来回了多少趟,来中州这么些天,他还没有好好休息过一下,虽然正值年轻力壮,体力精沛,但年轻人喜欢的贪睡赖床却也没有时间实现过一次。
推开卧室门,赵思宇看到那张散发着淡淡洗衣液味道的大床,困乏无力瞬间占据了每一块肌肉,也瞬间击溃了那紧绷的大脑。躺在床上,虽然皱着的衣服硌得有些不舒服,赵思宇也不想起身脱掉衣服,只想一动不动地躺着,等待着力气回到身上。
林淼恰到好处打来电话,听着林淼的声音,虽然见不到面,稍微有点失真,赵思宇也觉得心生甜蜜。知道有个人在自己身后关心自己,爱着自己,男人总能够获取一种神秘的力量,让整个人由内到外进行改变。这种改变是当事人难以察觉的,但也是突然的。
放下电话,林淼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缠绕,赵思宇摇摇脑袋,笑笑,陷入沉思。
想起方正明的话,赵思宇眯眯正看着天花板的眼睛。
利益是什么?是权利?是金钱?是美色?社会在分配与压迫之中产生了权利,人类又在交换之中发明了金钱,美色则是所有生物赤裸裸的欲望需求。这些东西罪恶吗?不,一点也不罪恶,可为什么在争夺这些东西的时候人会丧失道德之心,丧失罪恶之心呢?
有预谋的破坏必定是为了达到某种争夺利益的目的,这不同于抢劫,不同于偷窃,行凶的对象针对上你基本上是出于一种随机性的偶然,虽然遭受损失,却可以安慰自认倒霉。这种预谋性的破坏则是身边人潜伏在草丛之中,等待猎物放松警惕,便露出獠牙,将猎物的血肉撕碎。
赵思宇想到了钱。钱可真是个好东西,比起权利,比起美色,钱作为唯一可以量化,价值几乎长久不变的东西,是一切利益纠葛的中介,权钱交换,权色交换,不就是这个理吗?
今天处理的时候还是太过单纯,太过善良,不懂人心争夺利益之心。在赵思宇看来,他自己都能衡量出来的结果难道那些集团领导看不出来吗?难道真的是自己忽略了一些不应该忽略的东西?不是的,如果真是自己错了,为什么那些流到赵思宇耳朵里的指责又全没有指出来呢?
赵思宇叹一口气,心中感慨的同时却又觉得自己又成长了一分。说到底,成熟不代表着理智,长大也不仅仅是个高,长大成熟是要一个人有着生存的能力啊。文明的社会可以弱者不被淘汰,可却也从来不限制强者剥夺弱者的尊严地位生存空间,这是文明的代价,也是文明的必然。
可这样子合理吗?赵思宇觉得自己的一颗善心又开始疑问了。
“嗡——嗡——”
甩在床边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子将赵思宇的脑袋拉回现实。
“新的一天怎么样?”虽然只是文字,赵思宇却似乎可以听到自己这个网友的语气。
“还行,感觉颠覆了一些自己以前的观念。”赵思宇在手机QQ的聊天框上快速地打字回复。
“有所颠覆,才会有所改变,有所改变,才有进步的可能。不过,颠覆的开始很难以接受吧?“
“嗯。”赵思宇快速回复了一下,紧接着打字:“没有什么比感觉自己是错的更令人沮丧了,也没有什么比处于一片迷茫不知对错更让人手足无措了。”
“我好奇是什么新思想让你迷茫了。”
“你说,钱是什么?”
“额。。钱是我有时候喜欢的东西,钱是我有时候不喜欢的东西,总之,钱是个好东西。”
“和没说一样。”赵思宇心中翻个白眼,接着打字:“其实也不是什么新思想,就是遇到了一些事情,有了一些新想法,感觉自己以前挺幼稚的。”
“你是挺幼稚的。”赵思宇看到这句回复有点无语。
“还能不能好好地聊天了。”
“嘻嘻,转移注意力成功,现在是不是不那么迷茫了?”
“嗯,你真厉害!!”
“还好,还好。不过,你能具体说说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看着屏幕上的字,赵思宇的手指不知道该怎么敲击屏幕,放下手机,躺在床上,怔怔地盯着屋顶的吸顶灯。橘黄色的灯光是那么柔和,不会给人热燥的感觉,暖暖的,安心。
“好像是在分手后一个月吧?”赵思宇回忆着和这个网友相识的经过,自言自语。那时,在一个读书群里大家讨论着对一篇文章的看法,群里人很多,各个年龄段,各个行业,五湖四海的人聚在一起,交流思想,也会唇枪舌剑。那一天,赵思宇和另外一个群友观点发生了争执,僵持不下,一个名为小小鱼的ID出现在聊天窗,于是,这样一个陌生人就这样子走进了赵思宇的生活。“真有意思!”想起自己的ID赵思宇笑笑,“我的名字中有个宇,叫小小雨,难道ta名字中也有个yu?”
赵思宇重新拿起手机:“不好意思,刚刚去了个WC。”
“省略号”
赵思宇想了想,还是回避那个问题:“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就是到新单位,听到一个领导的一席话挺受触动的,那领导人挺好,给我启发很多。”
“一般来说,领导不会给你说那么多的,说得多不是想忽悠你,就是看好你。”
“嗯,我知道。我现在得忙活一阵,回聊撒。”赵思宇匆匆打下几个字,心中想到:“我为什么会和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现实生活中的事情?”
此时此刻,在另一个城市,一个女孩子盯着屏幕上的一段话,发怔了一会,犹豫了一会,敲下:“嗯,好的,回聊。祝一切都好!”
退出窗口,女孩子翻看着赵思宇的QQ空间相册,口中喃喃:“想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都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