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见。”白色的萧轩带着嘲讽般的表情接着说道:“我并不是你们所熟悉的那个黑色的家伙,那家伙现在应该已经睡过去了吧,托了赵樱空那小丫头的福,我总算是能从那个满是死尸的海底出来冒个泡了。”
詹岚一副信息量太大一时无法理清的表情愣在原地,死尸,海底……诸多令她无法理解的词汇在一瞬间构成了一幅阴冷晦涩的图卷,在她的眼前若隐若现,让她的灵魂越发昏沉。
但是,有一个词汇,她已经理解了。
黑色的家伙。黑色的,那个人。一身黑色,将自己隔绝于所有人之外的人。
“【萧轩】”思维与声音同时出现,詹岚的眼前刹那间变得一片漆黑,她渐渐发现自己就连灵魂的形状都开始无法感受到了……或许,自己就要死了。
她的灵魂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的感觉,不断告诉她这个消息。
“啧啧,没有解开基因锁的人类,即使是精神力控制者,也是如此弱小,灵魂在这个鬼地方连五分钟都没撑满。”仅存的听力模模糊糊的传来了少年越发靠近的声音,接着,她似乎感觉到了一股温暖的感觉,随即,她的世界中只剩下了最后一句声音。
“你会在十分钟后苏醒,记得提醒郑吒,要想活过这场恐怖片,最好放弃他那些毫无意义的坚持。”如同是嘲笑那个同样无知,愚蠢的“自己”一般,他在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声嗤笑。
那笑声中透露出的,是一种独自放逐的自我抛弃以及对“梦想”的绝对否定。
不知道为什么,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那一瞬,詹岚的意识中猛然间浮现了这句话。
“好了。”萧轩一只手握住由詹岚灵魂所化成的透明晶体,喃喃的说道,他失神的双眼猛然间收缩了一下,背后的黑色双翼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猛地张了开来,在这虚幻的世界里掀起了一阵风暴,旋即,这片黑色的虚幻世界瞬间零落崩散,就如同碎掉的镜子一般,逐渐剥落下透明却不剔透的碎块,露出那斑驳苍凉的真实……
他就站在崩碎的世界中央,先是微笑,随后放声大笑,最后是一阵狂笑,黑色的羽翼随着笑声重复着开合的动作,加速了世界的凋零……
同一时间,位于现实中的萧轩躯壳,猛地睁开了双眼,紧接着,他的身体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飘浮在了半空之中,那头清爽的短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生长直到及腰时才停了下来,那长发从顶端开始迅速褪色,由清亮的黑色化为了一种死寂的白色。他的背后一对漆黑如夜的翅膀如同长剑刺穿了黑色的运动服,在他的背上以一种张扬的姿态猛然间展开。
在这些异象终结时,飘浮在半空中的萧轩睁开了双眼。
一双血红色的眼瞳。
那双眼睛的红色并非是如同火焰般灵动,也不是如同红宝石一般一般澄澈清凉,而是泛着如同凝固的鲜血一般让人心中悸动的铁锈红色。
莫名的,郑吒看着这样的萧轩,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想让他自抽耳光的话:“萧轩,是你吗?”
萧轩没有理会郑吒的话,他抬头看向了天空,又低头向着大地扫视了一圈,随后又看向了自己的双手,他把右手慢慢地举过头顶,向着太阳的方向,握紧成拳。
一瞬间,云聚,风起,雷动,墨染。
他散开拳头,云散,风息,雷去,光芒重回大地。
郑吒向后退了一步。他突然觉得,面前这个熟悉的队友,或许再也回不来了,现在填充在这副躯壳里的,或许……
只是一个空洞的念想。
像是感觉到了郑吒的想法一般,半空中的萧轩看向了郑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郑吒心中暗叫不好,正待他想要运起轻功之时,萧轩的脸庞已经浮现在了他的面前,紧随其后的便是一记又狠又准的直拳,以直捣黄龙的气势向着他的左胸口打去。
郑吒双目猛然间一片茫然,他下意识的运起内力防御,同时一层血色的粘稠火焰在他的身前突兀而猛烈的燃烧起来。但是即使如此,萧轩这一拳依然狠狠地击中了他的肉身,在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后,郑吒闷哼着倒飞了出去,摔进了路边的草丛中。
零点的反应在众人中最快,他直接举枪拉动枪栓,高斯狙击步枪弹应声上膛,在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中,轰向了萧轩只有黑色羽翼覆盖的背部,而零点也因为高斯狙击步枪那恐怖的后座力而被掀翻在地。
萧轩身形未动,背后的黑色羽翼猛然间分化出数道剑影,竟是将运动中的高斯狙击步枪弹直接切碎成了粉末,他也不言语,背后那漆黑的羽翼再度分化,仅仅一刹,便将众人集体牢牢地定在了地上,无法动弹分毫。
赵樱空失神地看着眼前那炽白色的身影,喉头几度移动,却说不出一个字,只是她的眼泪不断的从眼角滴落,似乎是在诉说着什么。
郑吒咆哮着从草丛中扑了出来,他猛然间看见了面前这黑白分明的景象,狂怒的吼道:“萧轩!你到底,想做什么?”他运起轻功,手上白色光芒与血色烈焰同时亮起,向着伫立在原地的萧轩的面门,以一种暴虐的气势呼啸而来。
拳风吹起萧轩灰白色的长发,然而郑吒的拳头却停留在了萧轩的面前——黑色的羽翼化作无数长剑所组成的盾牌,稳稳地挡住了郑吒的进攻。
“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怪物,希望你能杀了我,郑吒。”郑吒突然想起了萧轩曾经对自己所说过的话,也想起了自己那敷衍了事的回答:“……嗯,我一定会的,如果真有那时的话。”
训练时那温柔的话语依然遗留在耳畔,只是眼前那残忍的景象令他觉得头晕目眩,他实在无法接受现在的事实。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回答我!萧轩!”郑吒在半空不停的扭动着被黑色双翼束缚着的身体,愤怒地质问道。
“没有为什么,一定要说的话,或许就是命运吧。”萧轩双目低垂,背后黑翼无风自动,瞬间再次演化出数柄刀剑,将郑吒直接钉在了大地之上。
他走近郑吒,无视他的挣扎与咆哮,露出一丝冷笑:“等你变强了,再带着你那肤浅的正义,来质问我此时的行为吧。”
言毕,他猛然转身,走向了那遍布诅咒的建筑……
原地,徒留下疯狂挣扎的郑吒,不知所措的众人,以及一句颇具嘲讽意味的话语:“因为弱者,没有选择善恶的权力,或是质问别人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