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军旅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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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孬兵年年有

走向正轨的当然包括训练,而首先要训练的自然就是队列了,即《训练大纲》上的“单个军人队列动作”。

偌大的训练场上,数百号新兵以班为单位展开训练,其场面是很壮观的。有新兵像雕像一样站军姿的,有像圆规一样转体的,有像木偶一样作齐步走分解动作的……

大队或中队领导在现场的时候,阳峰总是军姿严整地站在四班队列前,用语言调整新兵的动作,用眼神监督新兵的一举一动。及至领导们离开训练场,阳峰便如被解放的黑奴那样自由了。

他常常叉腰似的将两个大拇指插进自己的腰带,然后摇晃着身子走近队列亲手指导和纠正新兵的军姿。他总喜欢拉扯拉扯新兵的腰带,检查腰带是否扎得松了,若有松的,阳峰便大骂:“妈个巴子的,这是武装带,不是******皇帝的玉带,扎这么松,是给你怀孩子腾地方么?”

若是心情好,他还会帮新兵整理整理衣服,拉拉衣领,扯扯衣角。偶尔也会转到队列后面去,冷不丁朝新兵的屁股蛋子上抓上一把。他断无特殊爱好,而是在检查新兵是否在偷懒,倘发现某位新兵屁股是软绵绵的,那定是在偷懒,那么这位新兵定能得到一阵拳脚作为偷懒的“奖励”…….

这天阳峰绕着队列晃悠了几圈,而后走到排尾乐乐跟前。故扮一副邪邪的笑来挑逗乐乐,乐乐经不住再三挑逗,便还班长一个天真烂漫的微笑。哪知阳峰顿时脸色大变,抬手一记闷拳击在乐乐的胸脯上,同时斥责道:“谁他妈让你笑了,啊!队列里严禁嬉笑不知道吗?”乐乐被班长捶得干咳了好几声,立马缄口继续站军姿。

然而阳峰却不依不饶,很快又变出和蔼可亲的笑脸继续盯着乐乐看。阳峰就是这样,在新兵眼里,他是属狗脸的,翻脸比翻书快,变脸比夏日里变天勤,他没上台学习变脸真对不起他那张英俊得很不明显的脸。

吃一堑长一智,乐乐学了乖,再也不上班长的当,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军姿。

阳峰笑道:“你帽子戴得不别扭吗?”

乐乐坚定了态度,坚持沉默。

阳峰顶喜欢欣赏新兵这种想说话却又不敢说话时的表情:“来,你把帽子摘下来好好看看。”

乐乐只得把那未钉帽徽的棉帽子摘了下来,粗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正准备重新戴上。

阳峰没有忍住,噗嗤笑了出来:“你******帽子都戴反了,没有发现吗?往后别说你新兵连班长是我,哈呀!丢人呐!”

乐乐闻言,再度端详了一番手中这顶又厚又土的棉帽子,依然没有发现异常。他执迷不悟道:“报告!班长,这帽子前后不是一样吗?”

这下,整个班的新兵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新兵在队列里,不敢放肆地笑,一个个憋的脸红脖子粗,这是多么滑稽的一幕呵!远比年幼的顽童泰然自若地反穿着鞋子还要有趣。

“笑笑笑!笑个毬,我让你们笑了吗?”阳峰复板起了脸。为此,从排头到排尾,每个新兵的胸脯都挨了班长一拳。

“哈哈!孬兵年年有,今年特别多…….”阳峰再度绕队列晃悠时,嘴里如是叨唠着。

单调的队列训练极容易让人感到枯燥乏味,部队里一切看似简单的动作,都需要反复多次不厌其烦的训练。就一个简单的转体靠脚都如此。阳峰说,新训结束时,我希望能看到你们棉鞋后跟裸露的棉花……

阳峰用一根背包绳从排头拉扯到排尾检验齐步摆臂,摆臂高了不行,低了也不行,快了不行,慢了也不行;为了踢好正步,每人脚尖上挂一块转头,为了能够将脚面绷直,顾不得地面的坚硬,新兵跪在地上压自己的脚面;为了敬礼标准,新兵穿大头鞋踩自己的右手掌……

乐乐的缺点很快暴露了出来,他每做一个动作总要比别人慢上半拍。这在整齐划一的队列里,简直比夏夜的萤火虫还要显眼还要夺目。为此,阳峰伤透了脑筋,发怒也很频繁,但效果却不明显。几天下来,乐乐未完全熟悉队列动作,倒先熟悉了班长出拳脚的动作。

下午搞体能的时间终究还是到了,提及体能,它是多数新兵的噩梦,更是许多退伍老兵最值得津津乐道与玩味的科目。

“是英雄是好汉,训练场上比比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有能耐别用在嘴上,要用在训练场上”“…….”诸如此类的话,新兵都听得心里长根耳朵长茧了。而作为武警机动部队,因部队性质所限,他们没有配备先进的武器装备,所以士兵的体能训练显得尤其重要,而体能断然少不了跑步。

跑步于方原而言,无疑正是噩梦。这位从不舍得迈开双腿奔跑的方原曾一度认为自己恐怕连一千米都跑不下来。不过现在要跑的不是一千米,而是三千米,在四百米环形跑道上合七圈半,跑不跑由不得他,连跑快跑慢也不由他。

方原生平头次知道三千米是原来是那么漫长,不停的跑圈,仿佛没有了终点。才跑出一千多米,他的呼吸就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困难,越来越窒闷。双腿好像灌满了铅,越发变得沉重。胸膛里也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一股子闷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像只缺头苍蝇四处乱窜却又无从突破,折腾得他很是难受。然而无论多么难受,他都不能也不敢掉队。有几个新兵熬不住掉了下去,均被各自的班长连踢带抽地打回了队列…….

分秒难熬却又不得不熬,方原紧咬牙关大脑一片空白地坚持着,痛苦的时间总是那样的漫长,仿佛遥遥无期。就在他认为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三千米居然奇迹般地跑完了,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事后他跟蒋由提及此事,谁知蒋由很不屑地道:“才三千米而已,速度还那么慢,我都还没进入状态就跑完了,真不尽兴……”人跟人真不能比呀!这位曾无数次驰骋球场的蒋由,球技没有练好,跑步倒练得很好,区区三千米,在他眼里,着实算不上一盘菜。

排长王义说,跑完三千米,刚好够活动开身子。于是组织本排新兵走鸭子步蛙跳和展腹跳,这三项运动的共点就是运动者双腿难以伸直,一个组合下来,新兵的腿开始不由自主地打颤,而这时候恰是冲四百米的大好时机。当新兵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回来后,又马不停蹄地重复上一个组合……

如此这般,一个下午搞下来,新兵差点把隔天的饭都吐了出来,一直到新兵筋疲力尽折腰呕吐,下午的体能才算结束。这群新兵这时才初略体会到部队的苦是种什么样的苦,这种苦跟农村的苦有什么区别,不过,这仅仅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