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鬼,要不要来一杯?”
昏暗的空间里,烟雾缭绕,烟草与汗臭.污秽和嘈杂,大概.就是给人这样一个感觉吧。
“让小孩子喝酒?你脑袋坏掉了吗?”
一间普通的酒吧里,因为这个镇子几乎没有外人出入,使得这里的都是些熟面孔,尽管有人的酒品不敢恭维,但老板却也不好发火,算是一群疲惫男人们的,唯一的休闲之所吧。
“嘁~不惹人爱的小鬼啊,哼哼,可不要小看了它哦~”男人说着晃了晃手中的酒瓶,“这可是好东西。”
孩子不屑的瞥了一眼“只有孱弱的家伙才会使自己逃进酒精的麻痹中。”
“哈哈哈~~~”男子不可置否的应道“没错,可是啊,小鬼,强大的血族,为什么会逃进酒精的麻痹中你又是否知道呢?”男人轻笑着。
“?”孩子紧紧的皱着眉头,却也想不出其中的答案,于是将目光投向了男人。
“为了活着。”男人唯一一句正经的话语,使得孩子陷入了沉思,但不等他想明白两者间究竟有何联系,便被男人打断了。
“喂,小鬼,你叫什么?”
“.没有。”
“什么怪名字啊?那个。”
“没有,就跟它所代表的意思一般,那种东西,我没有。”
“是吗,原来你就是那个啊?”男人耸了耸肩,表明自己已经了解。
“那个?”孩子不悦的皱着眉头,“把人叫成东西一样可真失礼。”
“哈哈~这种小事就不要在意了吗~如果你真的很在意的话我倒是可以道歉的哇~真是,十分抱歉啊!把你叫成东西一般!”男人很没诚意的说道。
“.”孩子不悦的把头撇向一边。
“好了好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原谅我吧!”男人虽然显得正经了一点,但在孩子看来,依然是毫无诚意的道歉呢,不过,孩子还是接受了男人的道歉。
“你呢?叫什么?”
“艾德,艾德布鲁克。”
“哦.”孩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紧盯着男人说道“原来血族中也有这么不着调的家伙啊~”
“喂.你那是怎么样的明白啊?”男人不禁被呛了一口.
“因为大多数都是很死板的家伙吧。”
“原来是称赞吗.?好吧.就接受好了.咳咳,说是死板也不太好吧,嘛,他们也只是比较注重繁琐的礼节礼仪及姿态罢了。”男人也是一副附和的样子。
“那种不需要的东西全丢掉就好了嘛。”孩子不悦的说道。
“呵呵~”男人安慰似的抚了抚孩子的黑发,“对我们来说可能只是些无聊透顶的沉重负担罢了,可是,也有将那视为梦想而穷其一生去追逐的家伙的啊.”
“有吗?浪费一生去追逐这些东西的人?”
“恩,有的。”男人十分肯定的说道。
“.真是可怜的家伙呢。”孩子略带同情的说道。
“是吗?对他们来说,那或许是幸福吧.”男人略显沉闷的说道。“人啊.啊~抱歉抱歉,忘了现在都已经变成血族了呢,不过,这种小事不去在意就好了的,总之嘛,生,与死,是所有生物都会经历的事情呢,对于生来说,死从它那里抢走了太多太多,不论记忆,感情,容貌,权势,财富,梦想,要算起来的话,真的是太多太多了,但是呢,死给生,留下的却只有作为曾经生过的遗骸.”
“呵呵。”男人笑了笑,说道“死是不是一个相当恶劣的家伙呢?不过啊,随着老旧的生的死,更多新的生出现在世间,于是,有的生就想,自己的生随着死的到来总要消逝,那么自己生时的一切作为在死到来之时岂不是全无意义?然后,有些生呢,不再为了自己而生,而为了能给后面的生留下什么而生,虽然死夺走了生,但生却留下了痕迹,不只只是自己曾经生过的痕迹,还有为后世的生,所留下的东西。”
“生,是世界给予你仅此一次的机遇,名为活着的机遇,在这样的机遇里,却不充实自己的生命,而去为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努力,真是愚蠢。”孩子不屑的发言道。
男人乐呵呵的笑了笑,再次将魔手伸向孩子的头发,在将其弄的一团糟后满意的伸了回来,然后问道“你说,生命追求的,都有什么?”
“唔.”孩子迟疑了些许后,说道“为了生而需要的一切吧?”
“呵呵~不错,不愧是哪个呢~~~果然比普通的小鬼要有趣多呢~”男人开心的再次伸出魔爪,却被孩子机敏的躲了过去。
“不错,为了生而需要的一切,但生究竟需要什么呢?可以用两点概括,物质跟精神。”
“所谓物质,就是生所需要的必须品,能够活着的身体,维持生命的食物,御寒的衣物,治病的药物等等.这些都是最基本的物质。而其上还有健康健全的身体,饱腹的食物,遮羞的衣物,保障身体健康的药物等等.再往上还有,强壮啊,美丽啊,有魅力啊,阳刚啊之类的身体要求,以及美味的食物,漂亮的衣服,个人需求的药物等等”
“好麻烦.”
“没错,作为高等生命来说,生的需求比普通的生命体要麻烦的许多,而这,也不过只是物质方面的而已,对于精神方面的就更多了,不止五花八门,根据每个个体的不同,有些个体厌恶,讨厌的也会是某些个体喜爱,需求的,其中的庞大性跟复杂性根本不是物质所能比拟的,而其中,亦有一种名为奉献的精神需求,想要为别人做什么这种思想是很普通的,因为这是交流的一种而已,也是最简单最实用的一种,但这也是有一定底线的,超越自己的道德,超越自己的利益等等.但是,也有.”
“等等等等!!!”孩子打断道,“这个听起来跟先前完全的无关吧?”
“哦?难道你对那个很感兴趣?嘛,从根源来说,可以说是,对死的恐惧。”
“死的恐惧.?完全联想不到一起。”孩子皱了皱眉头。
“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死的可怕之处,死亡,吞噬的可不仅仅是生命啊,还有,那生命生前的一切。”
“所谓生命呢.嗯,这样说吧,我问你,你怎么知道你还活着。”
“这不是废话吗?我没活着我还死了不成?”
“是啊,说不定你确实已经死了,我也已经死了,而死亡,说不定才是生者世界的门票哦~”
“你脑子坏掉了吗?”
“哈哈~那倒还没有,简单来说,死,只是对某一现象的称呼而已,它可以被证实,那生呢?生要如何证实?这个问题很愚蠢,因为对我们来说这是完全不用证实的问题,但是,你想象一下,独自一人,周围空无一物,只有你自己,那么你又要如何证实呢?证实你,确实的活着呢?”
“经历过死就不再是生,而没经历过死,就不清楚死亡之后,那么,不清楚死亡之后的你,为什么能认为现在的你还是生呢?没错,别人告诉你的,生,是必须由别人来告诉你的,独自一人的世界,那与死无疑,换句话来说,只要还有人记得你,你便还活着,以另一种方式活着,那就是,存在。”
“存在相对于生跟死来说更显得虚幻,却也更显得现实,生命的生死,可以看得到,但存在,就是看不到的,但是,相对于生与死,存在却是更容易让人感受到的,能被人感受到存在的人,便以另一种方式活着,活在这世界,以记忆。”
“唔.”孩子揉了揉脑袋,说道“简单来说,就是死不仅会吞噬生命,随着这个生命体的离去,因为无法与其他生命体制造新的记忆,便会慢慢从其他生命体的记忆中消失,为了在自己死之后还被其余的生命体记住,就是这样吧?”
“噢~很不错的总结嘛~”
“你一开始就给我用总结的方式来说明啊!”
“好吧好吧,再省略点来说,就是为了让后人记住自己,不为了当世之人,而为了后人而努力。”
“一开始就给我这样说明啊!!!”
“喝过酒的人,思维混乱不是很正常的嘛~”
“.”
“好了~好了~别一副这样死闷的表情嘛,因为那些人需求的比较特别,他们需要的不是当世之人的赞赏,而是后世之人可能的赞赏,不过也是精神需求的一种哦,完全的没有不正常之处。”
“完全的不正常吧?会为了连知道都无法知道的评价而穷其一生的家伙,哪里像是正常了?”
“哈哈~开玩笑的啦,充其量也只是为了让你了解生命的复杂,不要用一己之见就来否定全部哦~”
“.”
“好好好~别生气了,那么,正式说明吧,既然你那么在意的话,你应该清楚荣誉的吧?”
“恩。”
“有些呢,家族以前是贵族,领主,亦或王公之类的都不无可能,他们呢,背负感觉是蛮重的啊,因为祖先曾经做到过,所以我必须重现祖先的荣耀,总之呢,就是将这样一副枷锁背负在身上呢。”
“.”
“如何?有什么感触?这些家伙旁人看起来很愚蠢吧?又不合群,偏执的进行着与自己身份不相符的举动,惹所有人厌恶,穷人们称之为自大,贵族们称之为狂妄,总之,是不讨任何人喜欢呢,就是这样的家伙吧。”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自己的一生,不该为自己而努力吗?”
“嘛~谁知道呢,不过那也是为自己而努力的吧?为了证明,也有的,为了洗刷,作为家族呢,最悲哀的,就是繁荣走向没落时的族长吧,他们永远要与繁荣时相比,族人们为了追忆繁荣的过去,偏执的责难着,自己背负着族长的枷锁,疯狂的追逐着,追到的人当然是幸福的,但没追到的,却更多呢,屈辱,耻辱,无数枷锁与负荷就这样抛弃给下一代,如此的循环着,为了那,曾经的泡沫.”
“感觉你,每次说到这些都会显得沉闷呢,是故意避开的吗?为什么?”
“哈~不讨人喜欢的小鬼呢,先不说我,你为什么跑这里来?酒吧可不是小鬼呆的地方哦。”
“.我.我杀了人。”
“.马顿吗?已经,听说了,那家伙的话,不会去怪你的。”
“可是.”
“嗯?”
“.可是,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责怪我?那个人.为什么憎恨我?想不明白.”
“没有罪恶感吗?原来如此,被当做怪物了吧?”
“.嗯。”
“也有天性凉薄的人呢,对感情的接受能力较弱,比较倾向于理性化的家伙。”
“是吗.并不是我不正常吗?”孩子望着男人。
“嗯~很正常哦~小家伙,虽然很讨人厌就是了~”
“可是.大家都这么认为,就我一个人,还是很奇怪的啊!”
“不要去想这些哦,所谓的人,血族,精灵亦或矮人,乃至其他更多更多的种族,每一个个体都是不同的哦~不要去抱怨自己,亦不用去羡慕,因为,只有你,才可能会是你自己哦~只有,你。”
“.不明白。”
“呵呵~会明白的,不过,天性凉薄的家伙会招人厌就是了,但是呢,如果你能明白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恶劣的话,那你遭受的那点厌恶就会感觉如同毛毛雨一般的啦~完全没问题的。”
“额.”孩子很是担忧的应了声。
“不过明白了这些之后,是否想要改变,决断,就在你的手中了哦~”
“哦.”孩子依然显得不明所以。
“那么~再见喽~”男人挥了挥手中已经见底的酒瓶,起身,向门外走去。
“哦.再见.”孩子望着他的背影,轻轻的应道。
..
“幽,你怎么了?不快点的话,那家伙又会追上来了。”
“啊~不过是些惹人厌的东西罢了,知道啦,知道啦。”头脑略微有些清醒的幽,用力的摇了摇头,似乎想把一些东西从脑袋里摇出来一般。
“惹人厌的东西?你怎么了?幽,做噩梦了?”
“哈~如果只是那种程度的东西就太美妙了。”幽讽刺的说道,起身,拎起地上的石棺,继续向远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