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馄钝,我们填饱了肚子,又温暖了身子,然后又继续待在了江边,偶尔同那些夜钓族们聊聊天。
刚刚劝我哄哄沈浔莎的是一个面容清瘦的年轻人,看上去应该要比我小上不少,他告诉我,他是个地地道道的CD人,从十岁开始,到现在在这九眼桥边已经当了整整十年的夜钓族。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以钓鱼为生,但直到那个渔业兴起的时代,他恰逢之时,巧合下才成了夜钓族的一员。
这十年走下来,他已经在锦江边奉献了自己的青春,自己的生活,更奉献了自己那本可以有更远大理想和报复的心,但他却是幸福的,因为去年他刚娶了一个妻子回家,据说现在已经怀上了孩子。
我由衷的祝福他,然后带着沈浔莎离开了越来越黑暗的夜,路边除了走过的车,就只剩下路灯了,同样还有作为夜钓族的他们。
“时间不早了,这几天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想目送她离开,可没走几步的她,站在人行道的中央忽的回过头来看着我,有些温柔冲我一笑,喊道:“你还愣在那干嘛?回家了。”
这一句回家,似乎触动了我心底深处最柔软的部分,我眼中含着泪,眼神定定的看着她,却莞尔一笑。
这是第一次有姑娘跟我说这两个字,心里无数次期盼的话就这么从她的嘴中脱口而出。
此刻的她,笑的那么温柔,活像一个又展翅飞翔的天使。
夜从未像现在这样迷人过,她就像梦中的姑娘,等待着我回家。
“好,我们回家。”我定定的点点头,应了她一句。
她笑的更美,向我伸出了那只冰清玉洁的右手,我踩着步子,在绿灯前带着她走过了人行道。
夜晚的春风格外的悠然自得,似乎足以抚慰我们一整个春季,甚至就连整个四季也不在话下。
风中,城市灯火阑珊下,我听到有树叶作响的声音,循声望去,十米之外,路边那棵独特的的枫树枝繁叶茂,仿佛正在欢呼我们的归来。
这一刻,心底深处仿若什么烦恼都没剩下,有一种拨云见月的恍然大悟感。
“你还住在这个小巷子里吗?”站在枫树下,我有些清淡的问着,心里却期盼着她能给我一个肯定的回答。
“嗯。”她点点头,抬目望向巷口,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有时候工作压力大总会让自己产生负面情绪,每每这个时候就感觉很累,而且身体有种透支感,所以我都会选择来这个小巷子中住上一段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回到这个巷子,所有的烦恼都会被一阵风吹去,而每晚那些门头上的夜照灯都会成为一种信仰。”她仍旧没有看我,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我总会相信着,那些夜照灯都是代表着家中有人在等待着另一个人的归家。”
我受到她的感染,随着她去幻想着曾历历在目的情形,即使此刻只要我向前走上几步就可以看到真实的场景,但我仍愿意就这么幻想着。
而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那些虚幻着的东西总要比实际的要美好,所以我们才是时不时的活在虚妄中,然后走一步,停一步,直到再也走不动,可却仍旧不愿意去停止幻想。
“走吧,进去吧!”沈浔莎打断了我的臆想,示意我进巷子。
我点点头,却不敢向前,因为这个地方,于我来说,真的有些特殊,七年前,我独自一人,背起行囊,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求学,那个时候的岁月如歌,很苦,很孤独,但我却找到了对我来说,算是世界上除家乡外,最心安的地方。
我还依稀的记起,第一次搬来这个巷子时,恰逢是个夜晚,我一个人带着行李,在路灯的映衬下,略显孤单的来到了顺江路,找到了这个巷子后,我急急忙忙的便找到了房东阿姨,当即便办理了租聘手续。
那个夜晚,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些家家户户门头上的外照灯,顿时有一种异乡人在他乡归家的幸福感。
那个夜晚,我高兴的像个孩子,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大门口到大半夜。
……
回忆起这些,我禁不住笑了,随后大着胆子踏着步子走进了巷子。
熟悉的鞋踩地面声,熟悉的门头外照灯,熟悉的她和我,一切好似回到了去年冬天,可去年冬天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我一下子竟记不起哪些好坏。
我只记得,那个初见的夜晚,她对我的安慰,记得她曾喊过我“好先生”,更记得墙头上的年轻男女说好要做一对永远的好朋友。
这么想着,我们却已经来到了我曾长久居住的那间小屋前,门前那个外照灯正出奇的亮着,甚至墙边还有着细微的虫鸣,我们一靠近便戛然而止,一远离就又虫鸣清脆。
“这间屋子现在住着什么人?”我忍不住问她。
“没人住呀。”沈浔莎摇了摇头,“这里我已经租下来了,每天晚上房东阿姨都会帮忙开灯的。”
我的内心有些激动,面上却装作不动声色,说道:“租下来干嘛?没人住多浪费。”
“以前是没人住,但现在你不是回来了吗?就暂时先借给你住了!”
得到回答,我脸不红心不跳的厚着脸皮应道:“那感情好,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正愁今晚没地方过夜呢!”
沈浔莎也没有揭穿,只是笑,然后说了一句:“屋里的东西房东阿姨应该都有收拾好,你早点进去休息吧。”
我没有再拒绝,因为真的累了,这次回CD到目前为止还没好好睡过一次觉,况且现在真的有些晚了。
“嗯,那好,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见。”
说着我便推开了面前的院门,里面门前的外照灯同样闪亮着,快要照亮整个院子,屋子里灯火通明,像似有谁在等待着我回家,这一刻我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这一切都是她已经提前安排好了。
我一转过身,冲着她的背影却不知道该怎么叫他,最终很****的喊了一声:“嘿!”
沈浔莎转过头看着我,月光下,她那头被剪短的头发,仿佛更迎合这个小地方。
于是我想到的那些话又忘了,最后只是笑着说了一句:“晚安。”
她回了我一句,终于走进了自家的院子,而我也不再墨迹,关上了院门,却看到了墙角的那些花儿,它们很好,似以往般,美丽动人,我蹲下来,轻轻抚摸了它们,自言自语说了一句:“是谁把你们照顾的这么好啊?”
它们只是欢快的摆动了一下身体,然后又静了下来,我听到了身后的风,吹起了地上的尘土,耳畔的风,形成了一曲动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