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首三爷闭上双眼,想了一会儿开口说:“章教师,在下这条烂命现在是在你的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有几句话要说在前头。在下做刀口舔血的买卖其实也是迫不得已,至于对这些父老乡亲们动手更是出于万般无奈。不瞒你说,自从我们连续击退官兵之后,那些行船的,做买卖的都绕着路走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和悦洲的一千多号兄弟年夜饭还没有着落。兄弟们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尽管如此,我们也没有向东乡八镇伸手,宁愿舍近求远,跑到这九龙地界,目的就是不想和各位东乡的英雄起冲突。没有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今夜还是和章教师狭路相逢了。废话三爷我也不说了。假如今日章教师一定要断了兄弟们的生路,三爷我是逃不掉的,其他的兄弟们少不得还是要与你生死相博,以后东乡八镇也不再是我们的禁地。要是章教师爷肯放兄弟们一条生路,今夜不与我等为难,三爷向你保证,以后不光是东乡八镇我们秋毫不犯,沿江一线,你周家团也通行无阻。章教师,是和是战,全凭你一句话。”
章观鳌正色道:“这话说出来,像条汉子,那章某也不跟你打马虎眼。你我今夜狭路相逢,如果你们只是抢点粮食过年,章某身边只有几十个兄弟,断不会拿命与你们相拼。可是这些姑娘大嫂的,你们抢过去做什么?是给你们做年夜饭的吗?三爷,亏得你刚才还舔着脸说什么家乡父老。你们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还口口声声自称什么英雄?一句话,你给我将她们都放了,章某也不为己甚。今日之事只当章某人没有遇到。若是说个不字,今日章某人拼着与你同归于尽,明日我周家团数百个英雄好汉,就算不能把你们这群和悦洲的土匪杀得一个不留,也必能叫你们无法在和悦洲安身,你信还是不信?章某人言尽于此。三爷,你给个痛快话吧!”
童和尚说:“观鳌,他们杀人放火,我们不能就这么轻饶了他们吧?你把这个什么‘三爷’先宰了,然后我们同他们拼个同归于尽,也不辱没我东乡群侠的名声。”
匪首三爷原本也是没有办法,逼着他冲好汉,实际上是外强中干,心中只求章观鳌能够留他一条小命。他根本就想不到章观鳌只是让他们放人,粮食还能带走,心头禁不住一阵狂喜。可就在他稍作迟疑,没有开口的时候,童和尚一句话又把他吓了一大跳。
匪首三爷赶紧说:“这位教师爷请了。你责怪的是,我们不该杀人放火。如果你为这个事要要惩罚我们,我也没有话说。就请章教师一剑杀了在下,不要再为难其他的兄弟们。这样总行了吧。”
章观鳌哈哈大笑道:“兄弟,人杀也杀了,火放也放了。现在我们杀了他也于事无补。三爷,章某敬你也是条汉子,只要你放了这些女人,我就不与你为难。”
匪首三爷立马说:“章教师不愧是周家团第一的教师爷,说话痛快。三爷我也不含糊,就照章教师爷说的。兄弟们,把人都给老子放了,把粮食拉走!”
童和尚说:“观鳌,你看他们抢了几十车,那许家庄的粮食不都被他们抢光了吗?你救下这些人到头来还不得都饿死,能有什么用?”
匪首三爷此时已经脱离了章观鳌的掌控,跑到了粮车的中央,自觉安全的地方,立住脚步说:“这位教师爷,难道你要逼三爷反悔么?”
童和尚笑道:“三爷,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安全了?”说这话脚下一用力,身体从小山坡上弹了起来,瞬间越过几个土匪的头顶,落在那三爷的身前,一把朴刀抵在那三爷的胸口。匪首三爷面如死灰。
章观鳌呵呵一笑:“兄弟,我话已经说出去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他吧。”童和尚听了这句,哼了一声,收回了朴刀。
匪首三爷朝章观鳌抱拳说:“章教师,多谢你为三爷求情。三爷我也是条响当当的汉子,说话算数。以后周家团在沿江一带有用得着我们和悦洲兄弟的地方,直接报我三癞子的名号就行。”
章观鳌大笑道:“好说,赶紧走吧!免得我的兄弟还有人不答应。”
匪首三爷呆了一呆说:“兄弟们,再留下十车粮食,我们走。”土匪们遵命留下女人和一半的粮食物品,惊慌着呼啸而去。
那些姚家庄上过来的人赶紧跑过去给那些女人松绑。童和尚对章观鳌笑着说:“章教师,这才叫人的名,树的影啊。你一个人面对那么多土匪,面不改色,真是英雄。贫僧佩服。”
章观鳌将手中剑朝童和尚一扔说:“英雄个屁!空照老和尚没跟你说我用什么兵器啊?拿条扁担给我也比这剑强啊。刚才我拔剑的时候手心直冒冷汗。真拔出来,说不定他们不动手,我自己就能把自己给杀了,老子一辈子还没用过剑呢。哎呀,不好意思,当做大和尚称‘老子’,真是罪过罪过。”
童和尚笑道:“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僧今夜都差点开了杀戒,称声‘老子’有何妨?阿弥陀佛。”
章观鳌和童和尚帮着姚家庄的人,将女人和粮食送回许家庄,许家庄里家家户户哭哭啼啼,又都欢天喜地。这些女人对章观鳌和童和尚更是千恩万谢。姚家庄也把章观鳌奉若神明,都争相请他喝酒,好多人还要拜他做师傅,要跟他学习武艺。章观鳌推辞说:“如童大和尚才是真正的高手,少林正宗功夫,我在他面前,只能算是三脚猫。你们要学功夫,尽管找他学,肯定比我强得多。年关将近,我要回东乡了。以后有机会再来看望大家。”
众人苦留道:“章教师若走,只怕和悦洲土匪重来。”
章观鳌说:“我不可能长久的住在你们这里。要抵抗土匪还得靠你们自己。你们几个庄子联合起来,日夜派人巡逻。无事的时候就去石屋寺跟如童大和尚多学点功夫。相信土匪也不敢再来。”
至此以后,石屋寺前前后后,竹林石屋到处都可以看到练武的人。石屋寺的香火也兴旺起来。除许家庄,姚家庄外,附近其他庄子的青壮年也慕名前往,一时习武之风鼎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