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茶庄住了有十几日,冯升却一直没有出现,问了水灵儿才知道他一早就去了金陵,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冯升身在金陵,定是为了方便给后周大军提供情报。不过在此期间也收到了郭荣他们战场上的消息,后周首战便攻克了寿州,现下又拿下濠州,可以说是势如破竹,估计此时南唐的朝堂之上又是焦头烂额一片了。想到当初李璟对自己的种种好处,虽说当初以公主身份为南唐解了一次围算是报答了他,然而内心里还是不希望眼睁睁的看着金陵城被攻破的,况且那里还有自己的父母家人,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怎样了。
九九重阳,菊花飘香,今日是宗训的生辰,可惜自己不在宫中没有办法为他庆祝,做母亲的总是心怀愧疚,就在茶庄小摆了一桌酒席,算是遥遥相寄了。
巧的是傍晚时分郭荣与冯升两个人竟然回了茶庄。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江陵了,前方战事如何?”我急急得问道。
“现下寿州,濠州,楚州,泗州皆已归我后周,攻破金陵指日可待,军中交由李重进将军和三弟指挥,我也可以放心回来看看你,免得你怀着身孕还在担心。”他走上前来拉住我的手关切的问道,“你最近身子还好吧?”
“有水姐姐陪我,我一切都好,就是有些想念宗训。”
“对,今日正巧是宗训的生辰,他也必定会想念父皇母后,看来只好明年再给他好好庆祝一番了。”
“今晚我让水灵儿姐姐帮忙准备了一桌酒菜,一会儿叫上冯升大哥他们一起用餐,也算是给宗训庆生了。”
“夫人,夫人!”水灵儿的侍女匆忙跑过来,“您身边的春梅在厨房晕倒了!”
春梅晕倒?我还没有走出门,水灵儿就走了进来,“姐姐,不必担心,我已经将她安置好,也已派人去请郎中来,想是她常居北方,如今到南方来水土不服所致。”
“郎中,她得的是什么病?”郎中把完脉,我赶紧问道。
“回夫人,这位姑娘不是得病,而是有喜了!”郎中的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大的吃了一惊,当然最诧异的还是我,春梅一直在宫中陪我,她跟谁,又何时有了身孕?
郎中开了养胎补身的药便离开了茶庄,这时春梅也醒了过来,我走上前去,“春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有孕?”
“娘娘,奴婢不知道?”她慌忙说道。
“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看来不严厉点她不会说实话,“你要是不说,哀家让郎中将你腹中胎儿打掉,就当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故作冷淡的说道。
“娘娘!”床上的春梅一听这话赶紧下床来跪倒在地哭着说道,“求娘娘不要!”
“那你好好告诉哀家,这孩子是谁的?”我声音变得软下来,轻声问道。
“娘娘,奴婢真得不能说!”她哭得更加厉害。
“春梅,你别哭,告诉哀家是谁欺负了你,哀家自会为你主持公道。”我看她哭成那样,八成是受了委屈。
“娘娘,奴婢真得不能说。”她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还是不肯说出来。
“你这丫头,这是怎么啦,叫你说你就说,你家娘娘心底最好,自会为你做主!”一边的水灵儿也着急得问道。
“奴婢不能说,不能说!”春梅还在那里自言自语,不愿说出实情。
“你们别逼她了,孩子是我的!”郭荣的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我耳边炸了开来,我立刻愣在当场,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连水灵儿和冯升也不解的看向了他。
跪在地上的春梅也停止了哭声,抬头看向郭荣:“皇上,奴婢——”
“不干你的事,你也别跪在那里了。”他冲春梅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是何时的事?”我大脑有些停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喃喃的向他问道。
“太妃薨逝前夜,但是事情并不是你想得那样,萱萱,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那一夜我陪了太妃一整晚,而他却让别的女人怀上了他的孩子,这是我认识的郭荣吗,这是那个口口声声说我是他此生唯一妻子的人吗?
我忽然觉得腹部阵阵绞痛,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流了下去,人顿时清醒:“我的孩子!”
撕裂心肺般的痛,痛得我眼前一阵发黑,我身体摇晃,徘徊在失去意识的边缘,可是我清楚的知道,此时此刻我必须清醒,否则孩子就没有办法生下来。
郭荣过来想要扶住我,我推开了他,“你们都出去!”然后身子靠向水灵儿,“姐姐,帮我!”
水灵儿伸出手来紧紧地把住了我不让我倒下,“你们还是先出去吧!”她无奈的看看冯升。
冯升见状,赶紧拉了郭荣出门,春梅也匆忙的跟了出去。水灵儿将我扶到了床上,又吩咐下人赶紧烧水,并且去找稳婆与郎中。我本来还有一个多月才临盆,现在怒极攻心不足八个月的孩子要出生了,让没有准备的水灵儿也一下子手足无措,好在她自己已经有生过两个孩子的经验,自己紧张的同时还不忘在一边安慰着我:“妹妹,不会有事的,稳婆很快就会来。”
我脸上淌着汗,牙齿已经咬破了嘴唇,双手紧紧地抓住锦被,脑中只有一个信念——我一定要平安的将孩子生下来,我一定要撑下去。
“哇!”孩子的哭声将我涣散的神志略微收回,我隐约听到稳婆对水灵儿说“是个千金小姐”,果真是个女儿,我一口气总算松了下来,只觉得连睁开眼睛看看自己女儿的力气都没有,昏昏沉沉中听到稳婆又在大叫:“不好了!这位夫人血崩啦!快叫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