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耳边响着铮铮的琴声,那么悠扬,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是谁在吟诗?为什么句句听起来都让人那么忧伤?我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个白衣男子,像是书生,但是他是谁呢?而我又是谁?
“萱萱,你终于醒了!”白衣人停下了手中的琴,来到我的跟前,眼神中带着欣喜。我茫然的看着他:“这是哪里?你是谁?”
“萱萱,我是从嘉,你怎么会不记得我?”那人焦急起来。
“我叫萱萱吗?我是你什么人?”我什么也记不起来,看他这样关心我,应该是我的亲人吧。
“洛风,你快进来!”白衣人没有回答我,而是急切地向门外喊着。
“殿下,发生了什么事?”又进来一个高大的男子,英姿勃勃,他也看到了我“萱萱,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大哥担心了很多天。”可是我仍然不认识他。
“我真得叫萱萱?你是我大哥,那他也是我哥哥吗?”我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人,他们又是我什么人。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显然是一下子不知该怎样回答我。过了一会儿,高大的男子先开了口:“萱萱,这是你的家,我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大哥洛风,你是我的妹妹洛萱,你不记得了。”原来他真的是我的亲人,而且还是亲大哥,我看了看白衣男子。
“这位是六皇子殿下。”大哥知道我想问什么顿了顿道,“他是你要嫁的人。”
我想我们之间一定是相爱很深的,因为我看到他眼中的深情,还有他弹的曲子我觉得那么熟悉。
“萱萱,你昏迷了整整一月,郎中说你是自己不愿醒来,他也束手无策,但是殿下他不想放弃,每天都过来陪你,为你弹琴,为你赋词。想把你唤醒,皇天不负有心人,你终于醒了!”大哥继续说着。
“虽然我已经不记得你,但还是谢谢你,我记得你的琴声。”我感激的对他说道。
“萱萱!”他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眼中分明闪现着泪光!“这曲子是你做得你也忘记了吗?”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叫洛萱,是金陵洛将军的女儿,我有个大哥叫洛风,当今的六皇子李从嘉是我要嫁的人,这些就是我现在全部的记忆。
“殿下,萱萱已醒,您担心了这么多天,要不要先回宫好好休息一下?”大哥对六皇子说道。
“也好,我是应该回宫一趟了,萱萱,我改日再来看你。”他松开了我的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回给了他一个微笑,他有些许愣神,不久脸上也有了笑容,转身离开了这里。
大哥跟着出门送他,过了一会儿重又回到我的身边:“萱萱,这近一年来,你都到哪里去了?”
“大哥,我离开过家里?还有快一年的时间?”我茫然,自己为什么都记不起来,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萱萱,你真得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不要再逃避了。”大哥有些生气,“为了你的任性,父亲母亲为你担心头发都白了,到了今日,你还要大哥继续为你担心么?”
“父亲母亲?他们在家吗?”我还有这么多亲人,“我真的做了让他们伤心的事?”
“父亲被皇上派去南方边境驻守,母亲也陪他一起去了,这次你虽然回来,但一直昏迷不醒,我怕他们二老更加担心,所以还没有通知他们。”大哥眼中有些愁绪地说道。
“大哥,我为什么要离家?”父母,大哥都那么关心我,还有个爱我的六皇子,我应该过得很幸福,为什么要离开,我一点也记不起来。
大哥见我还是这样,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真得记不起来,那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这也许不是什么坏事,大哥布庄上还有事,我回头让雨涓过来陪你。”
大哥也离开了,剩下我一个人看着房中的一切,是那么陌生,这里真的是我的家?我从床上坐起身来,这才觉得手脚都有些不灵活,看来真得如大哥所说我昏迷了一个多月,为什么会昏迷?得病还是受伤?我身上并不觉得疼痛。
“萱姐姐!”进来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身边还带着一个两岁大小的男孩,她应该是大哥说的雨涓。但她又是我的什么人?“宝儿,叫姑姑!”听她对小男孩说着。大哥说起她来是自然亲切,现在她又叫我姐姐,难道是我的妹妹?
小男孩看到我,不叫反而哭了,雨涓赶紧抱起他轻声的哄着:“宝儿,不要哭,快叫姑姑,你的大名洛皓扬还是姑姑帮你取的呢!”
洛皓扬,他一定是大哥的儿子!我亲切地想要伸手拉他,他又哭了。无可奈何,雨涓只能把他抱到离我远点的凳子上坐下,他这才停止哭泣。“萱姐姐,宝儿平常不是这样,定是因为很久没见到你怕生。”雨涓略带歉意地说着。
“雨涓,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应该清楚吧?”我几乎可以确定她是我的妹妹,不然宝儿怎么会跟她关系这么好。
“萱姐姐,看来姐夫说的是真的,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林雨涓,宝儿的小姨,我们其实之前只在皇宫中见过一面。”雨涓耐心的给我解释。以前只见过一面,看来她是不了解情况的,我有些失望但也没有追问下去。
她跟我说的都是当日在皇宫中我是如何如何的出众,弹琴,唱歌,赋词样样都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她说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吗?
她怀中的宝儿又开始吵闹起来,雨涓站起来对我说道:“宝儿估计是饿了,我带他出去吃饭,萱姐姐你想吃点什么,我让厨房做了,给你送过来。”
吃什么,我自己喜欢吃什么也想不起来,更加说不出来。雨涓见我没开口,她倒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姐夫说过,给你煮点清淡的,我一会儿就叫丫鬟给你送过来。”说完就带着宝儿出门去。
吃了一点蔬菜粥,觉得手脚也灵活了不少,我慢慢的下床,一把古筝横放在桌上,应该是他刚刚弹琴用的,我伸手拨动了几下琴弦,前面听到的曲子,不知不觉已经从指间流淌出来,手还是不太灵活,曲调断断续续,我只好停了下来,继续翻看着桌上的书籍,惊奇的发现,什么都忘记了,文字竟然还认识!桌上放着很多画卷,画中都是同一个人,题着同样的字:
云一涡,玉一梭,澹澹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这个画中的女子眼眸如水,腮若桃花,轻皱双眉,似在沉思,如此美丽优雅,这会是我吗,我有些不确定,转身来到梳妆台前,拿起铜镜,看到了一双同样的眼睛,我笑了,原来那真的是我,有这么多张,应该只有一个人才可以画得出。
顺着镜子往下看,我惊呼一声,丢掉了手中的铜镜——一条长长的疤痕,如蚯蚓般爬在右侧的脸上!让我不敢再看下去。
怪不得小宝儿会害怕见我,这张脸,连我自己都不想看,我真得曾经像画上那么美丽吗?我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惶恐的把铜镜,把桌上所有的画卷藏起,又赶紧锁好房门,眼泪流了满脸也不去擦拭,我只知道自己再也不想让任何人进来,不想让他们看到如此丑陋不堪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