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哥离开江陵已经有了十几日,这些天来,我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郭荣带着我逛遍了整个江陵城,又添置了不少衣衫和胭脂水粉,东西也买的齐全了,又陪了水灵儿几日,听她谈她的以后的育儿经,怀孕才两个多月,连名字都起了十几个,这对父母也真是紧张到家了,我想起了胎教的重要性,就跟水灵儿说:“姐姐,你可要在这期间多读读书,多唱唱歌给他听,这样以后孩子才会聪明伶俐。”
“真的吗?”水灵儿一听就来了精神,“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书上看来的,相信我,一定不会有错!”我笃定的说。
“这唱歌嘛,我是没问题,不过读书,我可没有那么多耐性,做父亲的读应该也一样吧?”水灵儿已经瞟向了冯升。
“行行,我来读,谁让我希望孩儿比他母亲聪明呢!”冯升笑着说,这还不忘打趣水灵儿。
看着他们夫妇独特的相处方式,我笑着离开了,就让他们为自己的孩子的未来好好努力吧。
“荣,我们什么时候去开封?”我已经不知问了第几遍,前些天他一直说我身体刚恢复不宜立即上路。
“萱萱在江陵住得不好吗?”他习惯的拥着我反问道。
“这里是很好,又有水灵儿姐姐,可是你现在可是晋王,你这么多天不回去,义父肯定有很多事情要你办。我的身体早就没问题了,随时可以上路。”我向他保证。
“萱萱,我们以后都住在江陵怎么样?”他有些迟疑,接着说道,“到开封也许你会不习惯。”
这次我没有再说什么,到了开封生活确实会跟现在不一样,他不会每天只陪我一人,有很多事情等待他去做,而我也不能如现在般自由,毕竟我们要去的是都城,要见的是皇帝。虽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私心里还是希望他能够跟自己天天一起,过些轻松自在的生活。既然他这样说,我也乐于在江陵再住些日子。
这一日郭荣去茶庄与冯升商量事情,我自己一人在府中,正觉闲极无聊,在院中侍弄几株新开的菊花,林伯过来说有客人来找我。这水灵儿!什么时候学会通报了?我在江陵唯一认识的就是水灵儿一家,不会是她还会是谁?她定是因为两个男人在一块儿谈事情也觉得无聊才来找我。我继续给花浇着水道:“是水灵儿姐姐吧,林伯你让她直接过来就是了。”
“少夫人”林伯没有马上离开,“来人不是冯夫人,说是从开封来的。”
开封,难道是皇上派来的人,他在江陵耽搁了这么多天,义父定是着急了。我赶紧整理衣衫,出门相迎。
门口一人40几岁,正牵着马安静的等着,看样子也应该是在朝中身居要职的,那气质透的儒雅和淡定,我赶紧上前说道:“这位大人可是从开封而来,郭荣现在刚巧不在,您先到府中等候片刻,我派人去叫他回来。”
来人仔细的打量了我,也许诧异于我直呼郭荣的名字,“在下范质,姑娘可是洛小姐?”他也知道我?范质,就是他和魏仁甫,王溥等人竭力拥护郭威称帝建立后周,现在官居枢密副史,这些我已经从郭荣处听说,想不到他竟然亲自来到江陵,估计朝中有重要的事情发生,我不敢怠慢赶紧施了一礼道:“范大人,小女子正是洛萱,快请进。”
见他并没有直接进门,而是回身向身后的马车恭敬地说道:“王妃,请下车。”王妃,难道是郭威的某位妃子?我只知道郭威的原配妻子是柴氏,也就是郭荣的亲姑姑,他刚做皇帝就娶了新妃,可是皇帝的妃子到江陵来干什么?
心中正疑惑着,车上下来一个婢女,扶下了一个姿容秀丽,体态略有些丰腴的女子,看年纪也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我赶紧行礼,那女子也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由婢女扶着进了门,范质小心翼翼的跟在她们后面也进了府。
我一边带他们到客厅中就坐,一边让林伯去茶庄叫郭荣回来,这些日子我们两人乐得自己烧菜做饭,郭荣的学习热情也一直很高,所以府中一直都没有新请下人。现在林伯出去,我便忙着给客人泡茶斟茶。范质客气的起身接了,说了句谢谢,而那王妃还是静静的看着我做这一切,不发一言的接过了我递上去的香片。
“洛小姐,在下冒昧能不能和你单独谈谈?”一杯茶喝完,范质起身对我说道。我虽然觉得把个王妃留在厅中不管有些不妥,但见范质神情严肃,估计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讲,于是就与他进了里厅。“范大人,您有什么话尽管只说。”
“在下对洛小姐的事情也略知一二,知道小姐与晋王情深意重,所以冒昧提出请求,请小姐劝晋王随我和晋王妃一起回开封,晋王在江陵一呆就是半月,当今皇上已经震怒,如果再不回去只怕皇上怪罪下来,会对晋王不利。”范质继续说道:“姑娘应该知道,当今皇上没有亲儿,晋王既是义子又是外甥,所以将来必是继位人选,然而朝中多有人不服,认为晋王无战功,故而皇上并没有立他为储,而是只封晋王,想让他先负责治理晋中,只要有功绩便可说服朝臣。只是这次晋王为了私事与皇上赌气,半月不归朝不上任,皇上很是气恼。王妃与在下都为晋王担心,所以快马加鞭赶来江陵。”
晋王妃,她不是皇上的妃子,而是晋王的妻子,是他郭荣的妻子!我脑中一片混沌,再听不清范质的其他话,只有三个字:晋王妃。他曾经说过我是他的此生唯一心爱之人,他曾经说过要娶的人是我。这些日子,他从未提过有这个王妃的存在。我一时间无法思考,只想快点见到郭荣,把事情问个清楚。
“婉妹,你怎么来了?”郭荣一进客厅看都没有看我就直奔坐着的晋王妃。
“荣哥,父亲见你多日不回非常担心,特意叫我随范大人一起来劝你尽快回去。”那晋王妃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很是甜美。
“带个口信就行,你又何苦自己前来,舟车劳顿,累坏了身子怎么办!”郭荣说着就扶她起来,“婉妹,我扶你进房间休息。”
她看起来确实有些气喘,自然的靠在他身上,郭荣扶着往里走。
“范大人,失礼了!我稍后再跟你谈。”他对范质歉意道,然后又转向林伯,“林伯,你帮范大人安排房间休息。”
“是,少爷!”林伯显然也因为搞不清状况而有些发楞。
经过我身边时又对我说了句“萱萱,你帮忙准备些清淡的食物拿进房里。”随后就进了里面房间,甚至不给我机会讲话,仿佛我也是一个下人。我嘴巴张了半天,心中的疑问还是没有问出。
心中只觉的有种异样的感觉不断的升起,我已不敢去细想那是什么,急忙跑进厨房拼命做事,半个时辰就做了四样小菜和一个什锦粥,端着盘子给他们送进房中。他们两人还在说着什么,见我进来停了下来。郭荣走过来接过我手中的盘子说了声多谢,就又回到晋王妃的身边。我默默的退了下去,回头间看到两人亲昵的互相夹菜的样子,再也忍不住,飞奔回自己的房间,眼泪早已流了满脸。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晋王妃一来好像什么都变了?为什么又会有晋王妃?看郭荣对他的情谊并不时短短三个月就有的,难道从一开始郭荣就是骗我,他们已经成亲很久了?哭了半天,人才稍微平复了下来,心中还是充满疑问。这个时间问郭荣已经是不可能,我想起了范质。于是洗了脸,上了点妆来掩饰刚刚哭得有些红肿的脸,我到厨房盛了留下来的菜饭,给他送去。
“范大人,洛萱心中有个疑问,还望您能够解答。”我看他吃得差不多就开了口。
“洛小姐,有话直说,范某知无不言。”范质爽快地说道。
“范大人,既然知道有洛萱这个人,那应该对我和晋王之间的事也有些了解,洛萱今日只想知道这晋王妃与他是何时成的亲,他们又是如何认识?洛萱知道很是冒昧,但这真得对我很重要,还请大人直言。”我慎重的说道,希望范质知道真相。
“洛小姐,范某有愧,当**也有份促成这亲事,现在的晋王妃是符员外的大女儿,符员外与晋王的亲生父亲柴阁老两家是世交,他们两人的婚事是从小定下来的,只是柴家家道中落,晋王七岁就随当今皇上来了江陵,一晃二十年也没有回去,而符家一直接济柴家,符家小姐更是义重,到了婚嫁年龄也不见晋王回来,众人都劝她另嫁他人,她却不肯,说自己已经是柴家的媳妇,不顾家人反对就到柴家照顾起晋王年迈的父母,晋王母亲病重,她天天亲侍汤水,服侍床前,真不愧是孝义的典范。”范质坦言道。
“后周建立,柴翁就带了家人到开封,朝中大臣甚至皇上都感于符小姐的孝心,一致要晋王马上与她成婚。晋王虽然一直想要娶洛小姐,但无奈洛小姐音信皆无,再加上支持晋王的大臣都认为洛小姐来历不明,如果成为王妃会惹来众议,对晋王前途不利,而符小姐孝义为天下女子典范,将来足可母仪天下,因此说服皇上赐婚。”范质继续说下去。
“那晋王自己呢?他是否愿意?”我迫切的想知道他的想法。
“晋王开始也是极不愿的,但是感念符小姐对亲生父母所做的一切,而且两人又是从小定的亲,因此也就答应了。”范质果然是坦诚相告。
“范某看得出晋王对小姐你还是用情至深的,皇上本来命他立刻启程去晋中上任的,但他一听说小姐消息,不顾皇命宁可激怒皇上也要亲自前来,这一点也不像他平日沉稳的性格。看得出洛小姐也是的知书明理的人,为了晋王前途,所以还是请小姐劝他早日回去向皇上认错。”范质之所以坦言一切,就是想让我劝他回开封吧。
当日力主要他娶符婉的,你范质当然会是其中一个。我终于明白了,一切都是为了晋王的前途!在他们看来我就是那个阻碍他,给他带来麻烦的人。
“范大人放心,洛萱定会劝晋王尽快回开封。”我语气平淡冷然。不待他再说什么就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