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你醒醒,你醒醒!”我拼命的摇晃着他的身子,“为何你要在我不经意时睡着,你快醒来,再不醒来我永远也不原谅你!”我撕心裂肺的喊声惊动了所有的人。
“娘娘,请节哀,皇上他已经驾崩了!”张令泽走上前来手放在他的鼻下探试后说出了最残酷的事实。
“不,他只是睡着,他刚才还在与我聊天,与我跳舞,他只是太累了,要休息一会儿,你们不要来打扰!”我紧紧地将他抱在怀中,不让任何人靠近我们。
“娘娘,令泽无礼了!”张令泽伸手点了我几处穴道,给我服下一颗药丸,我逐渐意识模糊,不知身在何处——
“皇上呢?你到底给我服的什么药?”我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质问张令泽。
“娘娘,令泽迫不得已才给您服了茯苓定心丸,这样才能让您免于悲伤过度,况且您的身体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他死了,我亦不想独活,张公子你就给我一济毒药,成全我吧,为何还要救我?”他的的确确的离开了我,这是我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然而我不愿他黄泉路上太过孤独,我要去陪他!
“娘娘,您醒醒吧!皇上寿命长短,娘娘您心中早就清楚,为何还要如此执迷?您因执著而受的苦痛难道还不够,您想让皇上死也难心安吗?”张令泽一改往日谦和的语气,只想将我从迷途中唤回,“皇上的死固然是天意,而娘娘您不能死亦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啊!”
天意难违,天意难违,来自千年以后的我,早就知道后周柴荣只做了五年的皇帝,只是我从来都不愿去想,不愿去承认这是事实罢了。就因为执著于康平的死,让我不肯原谅他,也让我们都没能好好珍惜这最后的两年。
此时此刻,我已明白了他想让我恨他的心意,他早就料到自己无法再陪我共此一生,亦知道以我的性格就算不随他而去,也注定会因为失去他而痛苦一生,他不愿意我这样,所以才宁肯要我恨他。
如果我继续执著于他的死,活在无穷无尽的痛苦之中,他的确不能心安,可是没有他在身边我又怎样可以不痛苦?
“张公子,我知道你是世外高人,洞悉一切,还请你为我指点迷津。”我真得很无助,很茫然。
“无情无义生若死,有情有意死犹生。娘娘,你可明白?”
“无情无义生若死,有情有意死犹生。”我默念着这句话,忽然坚决的豁然开朗,“张公子说得不错,若然心中无情,生有何欢?今**虽然离我而去,可是他对我的深**意留在心中,就如同他依然长伴我左右,更何况他还留给我一个宗训,这些足以支撑我继续走后面的路,我不会再枉自神伤下去。”
“娘娘终于得以领悟,令泽亦可放心离去,今有一锦囊留于娘娘,他日或可派上用处。”张令泽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上面绣着青松,递给我。
“这里面是何物?”我不解道。
“这是当日令泽恩师相赠之药,说是有缘人方可得,令泽早就勘透这有缘人便是娘娘您,只不过请娘娘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开锦囊,令泽亦希望它永远也不要派上用场。”张令泽郑重的说道。
我小心谨慎的收好锦囊:“洛萱记下了张公子的嘱托,你多番相救,又助我解惑,这些恩情洛萱必会铭记心中。”
“娘娘,言重了,并非令泽救您,而是您自己的坚强意志,菩萨心肠救的自己,娘娘今日能够释怀解惑,亦是靠您的天资悟性,令泽并没有为您做过什么。”
“既然这样,洛萱不再相留。”我起身送张令泽出东宫,这时郭山正带着宗训和述奇过来,三人均是一身白衣,宗训的眼睛红红,显然已经知道了他父皇离世的事情,父子情深,又怎么会不流泪伤心?而一边的述奇,自进宫来就住在东宫,与郭荣并没有什么感情,此时亦是眼中有泪,只拼命的忍着,没有流出,我知道他是触景生情想到自己早逝的父母了。
九岁的述奇虽说已在后周皇宫住了近一年,依然比较沉默寡言,除了宗训与我甚少与别人讲话,每晚还是在努力练功,我知道他从未放弃过心中的仇恨,这是他小小年纪不应该有的。
心中突然间有了一个想法:“张公子,洛萱还有一事相求。”
“娘娘请讲。”张令泽停下脚步。
“述奇,到姨娘这边来。”我对述奇说道。
述奇听话的来到我的身边,竟然已经快跟我一样高了!我拉着他的手来到张令泽面前:“张公子,这位是我昔日妹妹的遗孤,本名耶律述奇,相信对他的身份来历,张公子不会不清楚,洛萱冒昧,想让公子你收他为徒,传授医术尚在其次,如果能够化解他心中的结,让他可以淡然处事,平安长大,洛萱便感激不尽了。”
张令泽上下打量了述奇,然后说道:“这孩子天赋异秉,是个学医的好材料,不过正如娘娘您所说,他胸中戾气未除,欠缺了一颗济世救人的心,既然娘娘相托,也便是令泽与他有缘,令泽收了他便是,盼能不负娘娘所望。”
“多谢张公子。”我屈身行礼,这一礼,他张令泽当受得起。
“述奇,这位张公子是世外高人,精通术数,武功医术更是出神入化,姨娘想让你拜他为师,与他一起行走江湖,你可愿意?”我低声征询着述奇的意见。
“述奇一看这位张公子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他愿意收述奇为徒,述奇自然也很想跟他出去闯荡,只是述奇舍不得姨娘和宗训弟。”谁能想象一个九岁的孩子会说出这番话!
“述奇,张公子肯收你为徒是你极大的福缘,你就随他去吧,姨娘与宗训你不必担心。”
各人有各人的宿命,既然上天不让我死,而我又偏偏通透世事,今后的日子只怕是不会那么平静,我与宗训明知艰难却还要去面对,而述奇你,本就不属于这里,不应该卷入以后不可预知的纷争。我虽很想将你留在身边,只是担心的是无法再保护你,既然答应了回雪的托付,此时将你交于张令泽是最好的选择,希望你可以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述奇拜了师,便随了张令泽而去,张令泽临走之时还是又郑重嘱托:“历尽尘世千般苦,有缘他朝或可逢。前路荆棘满地,望娘娘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