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幕，挫骨扬灰（壹）
“你为什么爱，为什么不爱？”
“因为麻木所以我爱，因为清醒所以不爱。”
“如果可以，我想把你挫骨扬灰。”
“如果，可以。”
【正篇】
一个肥胖到直不起身子的孕妇踉跄地打开宅门，看到千年奇装异服还有那脸上的鬼面具，她没有一丝讶异地微微让开肥胖的身躯，请客人进门。
这是荒山里唯一一处人家，虽然它的格调奢华，和这了无人烟的野境格格不入。
而且……那个肥胖妇人毫无波澜的反应让千年很不满意。
但是千年却着实不想在这样一个瓢泼大雨的冷秋时节往树林里站着——像个傻瓜似的靠树叶子躲雨。
门“咿呀”一声打开，又在“咿呀”声里重重关上。一切归墟平静，藏在芭蕉树叶下面躲雨的傻瓜，一路鬼鬼祟祟跟踪千年过来的两个人被淋得简直睁不开眼睛。
当他们听着千年走进那诡异的宅院再抬头抹去一把雨水细看的时候才发现哪里还有宅院的影子？只见得一块残破的墓碑一半陷在土里，一半碎了一块角。
洗月又揉了揉眼睛，终于放弃了，“唰”地站起身来，踢了一脚打瞌睡的中吴：“白痴还睡呢，你说的隔岸观火，这会儿妖宅都不见了，还如何去抢妖医的灵鬼？”
中吴听了师叔的诘责，一脸茫然地站起来，两人也不顾倾盆大雨的蹂躏跑到立着墓碑的那一片空地上，却见那碑上写着四个大字“挫骨扬灰”。
中吴被淋得昏头昏脑，道白看不过去了便从黑曜石耳钉里飘出来浮在空中，帮中吴挡雨。洗月被淋得也是不行，这会儿却觉得自个儿身上被师侄的雨水哗哗地溅了个满身，洗月阴阳怪气地说道：“这是什么原理？怎么的就我被淋？我看这龙王是活腻歪了！”说着还抬眼撇了一下中吴，这才发现瘦弱的师侄这会儿迷迷糊糊的比以前更呆了，嘴巴微张，气喘吁吁的，一张水嫩嫩的小脸此时通红，亏得道白帮着挡了雨水，不然可不保证得喝多少雨水才算完。
洗月总算明白了这平日里的闷油瓶这会儿是真生病了，可恨的是他太憨实，连不舒服都不知道说的？洗月皱褶眉暗骂一句“拖油瓶真麻烦。”却还是躬下身子，对中吴道：“小子上来我背着你，身体这么弱还硬撑什么。”
可是，中吴却是呆呆地闭着眼睛，径自走到那墓碑旁边。
道白也赶紧飘了过去。
中吴从地上捡起来那块碎了的角把它放在墓碑上，恍惚之间洗月站着的地方就出现了那间宅院，而三人已然站在院子里面了。
洗月弯着腰“嘿”了一句，看着中吴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当宅院再次消失的时候，洗月等人也随着进了异时空，没有大雨，这里抬头可见满天星斗。
道白从空中浮了下来，中吴像是耗尽精力似的，骤然晕倒。站在几步之外的洗月没来得及去扶，道白条件反射般就抱住了晕倒的中吴。
洗月危险的眯着眼睛，道白感觉到微微寒意。
“别装了，爷爷我火眼金睛会看不出来你那点儿小把戏？灵鬼之王——道白？嘿，当年在五指山下见过，你可还记得？这会儿跟在我的傻师侄跟前有什么企图？哼…罢了，还是先找房间让这傻小子休息好了。”
道白打横抱起中吴就跟着洗月往厢房走，他盯着洗月背影的眼睛在星火里晦暗不明。
再说千年被肥胖妇人引向前宅客厅，这宅子从外面看金碧辉煌，没成想里面反倒是败絮其中，古旧潮湿，阴气重的厉害。一路走开来没见到一个仆人，但是却连抄手回廊里都吊着挂灯，倒也是灯火通明。
看着只顾往前走的妇人，千年头一回主动跟人搭话：“夫人为何孤身此地？”
那肥胖妇人微微转头，千年才看真切她的脸，如果忽略她妊娠脸上起了的点点斑，还有肥胖的身形光看轮廓倒也不失可以说是沉鱼落雁，特别是那双凤眼迷离，摄人心魂。千年别开眼睛。妇人道：“多谢药师大人关心，古玉惶恐。”却再未言语。
一路无话，到了厅堂之中，千年才发现布置极其雅致，虽然没有十分名贵诸如梨花木桌，古董画卷等摆置，但是屋内的花草盘生却别有一番意趣，千年不经对古玉又生了些兴趣。
千年走到一笼吊兰那里看着中央的一个小小的鸟窝里面睡着两只凤离鸟，用手去触碰它们嫩嫩的后颈毛，那两只鸟却只是微微挪动身躯也不反抗。细看下来这两只鸟小的一只清瘦的不行，大的一只肥的可爱。
千年对古玉道：“看来这只肥鸟是贪吃，抢了这瘦鸟的食。”
古玉微微一笑，优雅的坐在东道主的位子上，抬手招呼千年落座神色有些感伤地道：“倒是了，不过这肥鸟也是遇得了良人，这只瘦鸟对它不离不弃。”
千年道：“凤离鸟繁殖力极强，你倒是不怕。”
古玉微微抬眼一本正经地道：“这两只是自己飞过来安家的，后来我才发现它们都是雄鸟。”
千年愕然“……”
古玉道：“性本天成，何必执着于人间长久以来的墨守成规。不过是人间阴阳两极，大部分的人或物都能够表现的极端一些，可是非黑白尚可颠倒，阴阳取向反转也属正常不过。”
千年不可置否地端起茶盏轻唆一口，放下，看了看古玉。
如果忽略那一身肥肉，这古玉倒是清雅可人，乌发如瀑懒懒散散地用一根檀木发簪束在头上，千年头一回对一个人的外貌和身材表示痛心疾首。
古玉似乎看穿了千年的心声，开口道：“古玉恳请药师救我。”
千年挑眉，示意她继续说来听听，帮不帮就随自己心情了。
“我本是道行三千年的狐狸精，如凡间的话本子里写的一般，我爱上了一个凡人。这个凡人却是一个男子。”古玉顿了顿，看看千年的脸色。
千年神色微敛，试探地问到：“这么说，听你语气，额，你是男子？”末了还特意看了看古玉的肚子，似乎在揣度男子怀孕的可能性。
古玉被千年看的有几分窘迫，便继续解释起了他变成如今的真正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