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迈进涵元殿,皇后刚要跟进去,就被太后摆手制止,她冷声说道:“你们都在外面侯着,我有几句话要与皇上单独说说!”
所有人都低着头退到了殿门外,李莲英扶太后进殿后,也从外面将殿门轻轻关上。此时,皇上已经肃然起身,低头垂肩,勉力站着。
“皇上想要退位?!”太后镇定站着,语气冷到极寒。
皇上的神色突然警醒如初,噗通跪下行礼:“亲爸爸,是溥俊逼迫儿子的!”
太后走向皇上,皇上情不自禁向后躲闪,突然间,只听“啪”得一声脆响,太后竟伸手打了皇上一个耳光!
“一个溥俊就能逼迫你退位?!”太后声音满是嘲讽:“即便是逼迫,你也应该以死明志,而不是苟同自保,残喘活命!”
“儿子……儿子……错了……”皇上本就虚弱,突遭掌掴,更是眼冒金星、身子歪斜,险些倒在地上。
许是怒气消了一些,太后掸了掸袖子,冷声道:“看见了吗?若是没有我这个老婆子,你连个疯疯傻傻的溥俊都斗不过,更别说这朝堂上虎视眈眈、居心叵测的亲贵大臣!朝堂也好,百姓也罢,甚至是革命党,这天下所有人,甭管是谁,只有服从于我,才能活命!即便是洋鬼子也得看我的脸色!”说这话时,七十多岁的太后底气十足,荣光焕发,带着不可一世的自信与骄傲。她垂眸看了眼皇上,眼神轻蔑,像是再看一个低贱的可怜虫:“皇上,咱们母子相处了三十多年,只有你对不起我,我却从未对不住你!你要记住,当年抱你进宫,让你当皇上是我的主意,而今即便是不让你当皇上了,也必须是出于我的旨意!你明白吗?”
无法抑制的羞辱、愤懑一起涌了上来,皇上紧咬着牙点了点头:“亲爸爸,儿子……记住了!”
“叫我皇太后!”
“是……”,皇上匍匐在地,屈辱的眼泪“吧”地一声砸在地上:“回圣母皇太后,子臣记住了!”
太后走出涵元殿,站在高高的玉阶上,面无表情说道:“端王载漪品行不端,勾结拳民,酿制国祸!但其系属皇亲,碍难加刑,发往新疆,永远监禁”。
言罢,立即有侍卫上前摘除端郡王顶戴花翎,端郡王嗷嗷直嚷,哭着求请。可太后不为所动,她看了眼溥俊,眉头皱了皱,硬声道:“把他轰出宫去吧!”
溥俊一点儿也没想他阿玛一样哭闹,反而咚咚咚对着太后磕了三个响头:“老佛爷,溥俊以后不能伺候您了,天冷您记得加衣服,天热了也别贪凉,溥俊祝您万寿无疆!”
许是人老多愁的缘故,向来果决的太后竟然露出一丝犹豫。她把持朝政四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端王、大阿哥逼宫是迟早的事儿,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只不过这对父子远比她想的还蠢,别说万无一失,连一半的把握都没有,就敢带着十几个黄马褂儿冲上瀛台,还找些生瓜蛋子换了颐和园防务,想着拖延自己回宫时间,好生米做成熟饭?!唉,真是愚蠢至极!就冲他们父子这不要命的鲁劲儿,自己便不能将大清江山托付给他俩!
太后叹了口气:“让他下去吧!”
一时间,刚才还乱成一锅粥的瀛台马上清净了,太后开口:“以后无论王爷贝勒,还是亲贵大臣,谁要来宫里行走,尤其是到瀛台来,必须得我点头才行!否则一律按忤逆论处!”
“喳!”所有人跪地磕头,载沣亦在其中,只不过眉头却紧紧皱着。这一来,他想进宫看皇上都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