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心情大好,所有的委屈和伤心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我不会丢下你。”哗哗的雨声中,师傅的声音清晰坚定。
“师傅最好了。”我心花怒放,抹掉脸上的眼泪,抓着师傅衣服傻笑。
师傅轻轻叹息一声,举着伞拉住我的手,带着我朝屋子走去。
师傅的手宽厚,带着淡淡的温度,我微笑的跟着他身后,哗哗的雨声变的悦耳,像音乐动听,甚至我觉得落下的雨滴都变成一朵朵晶莹的小花,美丽可爱。
师傅牵着我的手,就在我前方,咫尺的距离,银白的长发飘到我脸上,痒痒的。
世界突然变的美丽,真想一直这样跟着师傅走下去……
刚刚走进屋,想起烤鸡和馒头,我又蹿进雨里,冲到石桌边,将烤鸡和馒头小心的揣在怀里,折身往回跑。
回到屋里,师傅已经点亮蜡烛。
房中一片明亮。
我拿出怀里的馒头和烤鸡放到桌子上,看到烤鸡和馒头被雨淋的不成样子,心情变的郁闷:“师傅,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吃的,可惜被雨淋坏了。”
师傅看了看我,伸手拿出被雨淋烂的馒头咬了一口。
我惊讶的瞪着他:“师傅,馒头被雨淋了的……”
“味道很好。”师傅打断我的话,吃的有滋有味。
看师傅样子,馒头真的是很好吃。
师傅吃到我准备的食物了,心思没有白费,心情美丽极了,我把拿起还在滴水的烤鸡,喜滋滋的递到师傅面前:“师傅,还有烤鸡。”
师傅眉头微皱,盯着我手里的烤鸡片刻,接了过去,大口的啃了起来。
看师傅吃那么香,我开心极了。
师傅吃完馒头和烤鸡,让我回棺材休息。
我躺在棺材里,估摸着师傅睡觉后,偷偷溜到正屋门前抱膝盖坐下——我怕师傅不声不响的出去捉妖驱鬼。
我怕师傅丢下我。
雨不知何时停了,一轮圆月挂在我靠在门板上,望着天上的月亮,心里美滋滋的。自从遇到师傅后,我觉得自己就开始变的像人了,生活开始变的有意。
特别是师傅笑的时候,我更觉得自己生活的有意义。
一定要让师傅快乐,我在心里默默发誓。
天快亮的时候,冷不防身后的门打开,我失去重心,整个人跌进门框撞什么东西上,一抬头就撞进师傅漆黑的双眸里。
“师傅。”我尴尬极了。
师傅蹙眉来拉我:“子夜,你做什么?”
我站起来,借拍身上灰尘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狼狈:“没什么,没什么。”
师傅看看屋外,又看看我,问:“你在我门外守了一夜?”
我像偷东西被人抓个正着的贼,狼狈的不得了,听到师傅这般问,只得嚅动着嘴唇回答:“我怕师傅你又不声不响的一个出去,所以守在你门口。”
话音一落,我感到空气微微一滞,不安的抬头朝师傅看去,却发现他的双眸晶莹闪烁,似有泪光。
“师傅!”我惊讶的看着他。
“子夜,我不会丢下你的。”顿了顿,他又加一句:“以后我不管去那里都会带着你,你不必守再我守门外”。
欣喜从脚瞬间蹿到头,我还来不及说话,师傅已抬脚从我身边走过,留给我一个冷寂的背影。
我望着师傅那头飘逸的白发,暗自偷笑,好可爱的师傅,明明是个烂好人,偏偏还要摆出一副很冷的样子。
后面的一段时间,师傅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晚上有月亮的时候会出门坐在石椅上喝一会酒。这时,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候,因为师傅会吃我从山里摘来的野果,偶尔还会会和我聊上那么几句。
虽然很少和师傅交流,但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只要能看到他,跟在他身边我就很很满足。每天我都像人一样努力的打扫庭院,收拾房间,我甚至跑去偷学人做饭,不过最终因为讨厌火而放弃。
我很讨厌火,自从上次差点被火烧死后,我就很讨厌火。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
某天,一个穿着粗布衣的男人敲开了师傅院门。师傅一开门,那男人就咚的跪在师傅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哀求:“程先生,求你救救我儿子,求你救救我儿子,我儿子快死了。”
师傅扶起那男人,言语温和的说:“你别急,先说说你儿子怎么了?”
男人大概急坏了,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不过我和师傅好歹还是听明白了。简而言之,男人叫张三,他家唯一的儿子,昨晚半夜出去解了小手后,就变很奇怪,不但把家里的家禽都咬死了,还想咬人,最恐怖的是,他的肚子像个气球不停的鼓涨,他出来的时候,儿子的肚皮鼓的已经能看到皮肤里的血管了,再鼓下去,他儿子的肚皮非涨破不可。
听到这里,我已经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百分之八十是他儿子出去解小手的时候,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师傅听完,问明那张三的家的位置,回到房间取出一个黑布包拉着我对那男人说:“你儿子性命攸关,我们先走。”
说完,丢下张三把我拉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子夜,你的速度快,你带我走。”
我窃喜不已,试探的伸手抱住他的腰:“师傅,那……我带你走了”。
“好。”师傅抓住我的胳膊,身体贴到我后背上,几缕银白的长发飘到我的脸颊上。
刹那间我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恍恍惚惚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本能的迈开双腿奔跑。
身为僵尸,我奔跑起来的速度是人类的一倍,身负重任下,我把自己的速度发挥到极致。
张三家离我们和师傅住的地方按正常人的速度,最快也要一天,我四个小时就到。
快入村口的时候,我放慢速度,和师傅按正常人类的速度走进张家村。
普通人要是被我带着这么跑,早就瘫了。师傅是修道之人,并无太大的异常,只是脸颊格外通红。师傅本来就俊美,此刻脸颊红润异常,少几分清冷,多一丝温暖阳光,竟让我产生了伸出触摸的冲动。
跟着师傅进村,一路我努力压制着自己伸手去触摸他脸颊的冲动。
张家不大,十几户人家。家家门口都种着桃树,此刻正值春季,粉红的桃花,像粉色云层似的一团团的飘荡在枝头,看着格外暖心。
我们一进村,立刻有几名村民迎上来询问。
师傅表明来意,村民立刻就带我们去张三家。
张三家在村子的最边上,还没走近,远远的就看到大片大片的红云般的桃花。
领路的村民一边带路,一边说,张三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桃王,一家人的收入都靠这片桃林,所以他们家也就安在了桃林边。
桃花林虽美,却不适合人居住,因为桃树容易引来阴东西。
才走到张三家门口,我就看到他门前的桃树上藏着一只小鬼——小小的身子缩在桃枝间,杂乱的头发遮住脸,一双眼睛冷冷的注视我。
经过那棵桃树的时候,师傅停住脚步顿住,偏头朝那小鬼的方向看去。
再师傅偏头的瞬间,小鬼消失不见。
师傅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张家潮湿厢房里,张二狗躺在木板床痛苦的叫唤着,身子小小的,肚子却涨像鼓般吓人,肚皮布满细红的血丝,一股若有若无的黑气顺着那些血丝蹿进他的肚子。
黑气蹿进一点,他肚子就鼓上一分。
张二狗的娘问明缘由,扑腾的对着师傅跪下,苦苦恳求师傅救张二狗。
“子夜,你看到什么没有?”师傅观察了张二狗转了一圈,望向我。
我点头:“我看到一股黑气不停的蹿进他的肚子里。”
那黑气是阴气,现场只有我能看到,师傅都看不到的。
师傅把手放在张二狗的肚子上,过了缩回手,对张二狗的娘说:“你儿子的肚子是被阴气涨起来的,你现在准备一碗鸡血来,我要在他肚子上画符。”
张二狗应声而去。
“师傅,你知道是什么东西所为吗?”我小声问。
师傅轻轻摇头。
也是,除了阴气我都看不到其他的异常,想必师傅也不会有发现。
院子里响起鸡叫声,几分钟后张二狗娘一碗冒着热气的鸡血进来。
师傅叫跟来的人按住张二狗的手脚,左手端着鸡血,右手指尖沾着血,在张二狗的肚子上飞快的画起来。
张二狗像杀猪般的惨叫起来,拼命的扭动手脚,两个大人按不住他,旁边的几个急忙上去帮忙,才将他死死按住。
不管张二狗怎么动,师傅的身子都不动分毫,端碗的手稳稳当当,落在他肚皮的手指迅速的移动着。
随着张二狗肚子上的符咒成形,我开始感到难受。师傅最后一笔画好,张二狗肚子上的黑气消失,而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逼着后退了几步。
师傅朝我望来,眼神满是询问和关心。
我点点头,表示自己很好。
师傅画好符咒驱散黑气后,张二狗的肚子停止了膨胀,他哼了几声,昏睡过去。
安慰了张二狗娘几句,师傅带着我走出门,朝桃园深处走去。
我跟在师傅身后,看着粉红的桃花一片片的落在他的青衫上,心情莫名的愉快起来,忍不住折下一只桃花蹦蹦跳跳的摆弄着。
师傅猛然回转身,我没有防备,径直撞到他身上。
“师傅,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道歉。
师傅看着我不说话。
我被他看的惶恐不安,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师傅抬手朝我头伸来,我吓的缩紧肩膀。
“你头发上落了花瓣。”师傅手抚过我脸颊,再缩回去的时候,修长的指间夹着一片桃花瓣。
手指轻轻一弹,花瓣从他指间飘落,师傅朝我笑了笑,转身继续往前走。我盯着他的背影傻傻的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