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节：最自私的人
夏星眼睛无神的拖着脚步走在街上，手上的手机都快要被李弘军打爆了，依旧提不起力气去接，就那样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商铺都在播放着喜庆的圣诞歌曲，到处都张灯结彩，商场趁机打着大减价的广告来榨干男人们的钱包，每对路过的情侣，女生的怀里都抱着沉甸甸的礼物，脸上扬着一种叫满足而不是幸福的表情，这是什么世道。
明明想好过个无比平常的周五，却因为李弘军搅得乱七八糟的。
终于停止震动的手机又开始疯狂的震动，她感觉手都快要麻了，抬手一看，是安玲。
“……555……安玲……”接电话的那一瞬，忍了一路的眼泪最后还是很不听话的坠下，喉咙像塞了棉团一样难受。
“怎么哭了？你跑哪去了？我跟朵儿到处找你呢。”
“……555……”
“过去医院吧，我们说好每年圣诞都一起过的。”
“好……555……好，我过来。”
她挂了电话，快速的跑去路边拦车，发了什么事，只有朋友还在，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是多余的，那么就不会感觉自己无处可归。
“咯咯咯……”
夏星推开门进去，林梦雪依旧往常那样，看着头顶在一滴滴往下掉的点滴瓶发呆，不时眨着眼皮证明她还活着。
安玲和蓝朵儿在门口站着，两人抱着站在门口掉着眼泪的夏星，然后她的眼泪就变得越加肆意的往下掉。
“好了，没事的，不哭，嗯？”安玲轻拍拍她的背。
“嗯……”
过了好久，夏星才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不再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安玲将刚打包来的东西放在桌面上，林梦雪只是淡淡的看了看她们一眼，转而又看着点滴瓶出神。
“咯，今天是你喜欢吃的樱田酒家糯米鸡还有其他早茶点心，医院的东西很难吃吧？”安玲边张罗着那些饭盒边说到。
而林梦雪一点反应都没有，精神状态似乎比往常的还要差。
“梦雪，多少吃些吧，听沐溪风说，你最近吃好少。”夏星坐在床边握着她冰冷的手，担忧的看着她的同时伸手想理一下她额前的刘海，林梦雪微微侧头躲开了，她只好尴尬放开她的手，站了起来，低着头站在安玲的身后。
“今天舒涛来了。”
蓝朵儿见状刚想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僵硬的后气氛，林梦雪依旧看着天花板，突然喃喃自语，声音很淡。
安玲整理东西动作顿住，蓝朵儿也顿住削苹果的动作看着她。
“可是我没见他。”她淡淡的勾勾嘴角，继续自顾自的说。她笑了，多久了，她笑了，只是为什么那抹笑令人那么的心寒？
“梦雪，我明天……”
安玲想说什么，却被她打住了，她收回看着点滴瓶的视线，转而扫视她们一眼，然后不知道将视线放置在哪里。
“不是我不想见他，你们知道吗？不是不想见，是我不敢见他……”她垂下眸子，看着自己一动不动的双腿，那抹笑越加的放大，清澈的眸子染上一层水雾。
蓝朵儿放下苹果，无声的哭捂着脸哭了出来。
“安玲，告诉我爸妈，让我死了算了，好吗？”
“林梦雪，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屁话吗？”安玲的话冰冰的，那架势好像梦雪下一句再说错什么就会扇她耳光一样。
“我当然知道，我是在求你啊安玲，你看我这样像个废人一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我没脸见我的父母，不敢见他，你们能照顾我多久？而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林梦雪艰难的坐起身子，抬头与安玲对视着，几颗晶莹的眼泪至眼眶滑落，她的双手紧紧的抓着床单，身体在微微发抖。
“明天给我见心理医生，不管你愿不愿意。”安玲侧身，不想看见那样自卑懦弱的林梦雪，夏星和蓝朵儿除了继续捂着脸哭泣，什么都做不到。
“我的命为什么由你来支配？为什么？”林梦雪将身上的被子一扯丢在地上，竭斯底里的大叫。
“梦雪，你不要这样。”蓝朵儿试图安抚她，却被她一把甩开。
“别碰我！”林梦雪转而对蓝朵儿大吼。
“梦雪，求你别这样，会好起来的……”夏星向她伸手想要抱着她，林梦雪却将愤怒的眼神看向夏星，狠狠的盯着，让夏星猛的顿住动作，僵硬的停在半空的动作久久都没反应过来。
“你走开，你知道吗？我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你为什么那么自私带舒涛来这里？你为什么又要去摇摆沐溪风的心？最自私的人其实就是你，就是你！”她疯的一般大吼，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不断的后退。
夏星哭着向她摆手，试图解释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
“梦雪，不是这样的，我带舒涛来……”
“我不想听，不想听你解释。你根本就是自私，你想让舒涛看到我这副样子是不是，你想让我在他面前更加的抬不起头是不是？”
“不是的……555……”
“你根本就是，你看见沐溪风对我好，就又不开心，你……”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后，病房里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蓝朵儿也吓得睁着湿漉漉的眼睛震惊的看着安玲。
夏星也将惊讶的视线转而看着安玲，而林梦雪，捂着吃痛的脸，睁着不断肆无忌惮流泪的眼看着安玲。
“林梦雪，如果啊星是嫉妒沐溪风照顾你，那她就不用像现在那么痛苦，这样的话，她跟沐溪风就不会搞到今天这个局面！那么沐溪风根本就没有机会让你依赖，正因为她知道你受不了打击只依赖他，所以他一直远离沐溪风。但你明明知道他们过去发生过什么，你还是丢下我们所有人的好意，只对沐溪风哭，只让他接近，其实最自私的人是基本就是你！是你！”安玲指着夏星，字字落地有声的指责林梦雪。
“呵……”林梦雪冷笑一声，便重新在床上躺好，蓝朵儿帮她重新拿了干净的被子盖上。
“不用了，一个废人，死了更好。”
“梦雪，你不要这样。”蓝朵儿抹抹眼泪，为她掖好被子。
夏星再也忍不住转身冲出病房，眼泪越来越多，真的好讨厌。
安玲通红的鼻翼细微的颤抖着，黑色的瞳孔布满血丝，微微仰头吸吸鼻子转身，踩着脚下尖细的高跟鞋走出病房。
安静的走廊只有她高跟鞋悲戚的敲击声，每一下都敲在她心里，一阵生疼。
包里的手机震动，她抹抹湿润的眼眶，摸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久久的出神，而打电话的人也很有耐心，一直没有挂，直到她的手开始发麻，她才在屏幕上滑动一下。
“喂。”
“圣诞节快乐!”电话那头，郁恺的声音沉沉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晦暗。
“嗯，你也是！”安玲闭了闭眼睛，睁开时又恢复了一贯的清明。
夏星跌跌撞撞的走出医院，依旧两眼无神的在街上游走，原来，自己做了这么多不该做的事。
过去林梦雪边为自己整理头发边用她恬淡的笑安慰她而后抱着她、跟她一起开蓝朵儿玩笑、教她们跳舞、代替安玲为她们出头的种种画面在脑海里不断的回放，刺激着眼眶的泪线。
“夏星，你疯了？这样过马路很危险！”
闻声，夏星回头看看依旧亮着的红灯，再回头看着说话的人，感觉自己依旧有点神志不清的流着泪水，她呆滞着目光看着正在用力握着她肩膀在剧烈摇晃的人。
“是不是不要命了？”见她没反应，他继续大吼。
“……555……李……李弘军……”
她不知道李弘军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这个将她今晚的平静彻底打碎的人，但在他抓着她肩膀，用他锐利的眼神盯着她的时候，她不得不承认，此时，竟感到无比的安慰。
“干嘛一直不接电话？一声不吭的跑掉，我哪辈子丢过那个脸啊？上台唱歌，我容易吗我？”
不顾他愤怒的咆哮，夏星伸手抓着他腰两侧的衣服，将头靠在他胸口，哇，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
“干嘛哭了？总不会因为感动吧？”
夏星蹭着他胸口摇摇头，将身体靠着他，他索性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下巴低在她头顶。
“好神奇的感觉，你既然是我男朋友！”吸了吸鼻子，声音因为哭太多而有些沙哑，隔着衣服感受他的心跳，周遭的车子无声的开过，突然，觉得轻松不少。
“诶，我说你什么意思啊，还不满意啊？还是你惊喜的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高攀上我啊？”李弘军轻挑的语气，带着魔力，带动着心情，变得轻快起来。
“哪有。”事情，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毫无根据又发展快速，没有我愿意，只有一句，跟我在一起吧。
“圣诞快乐！”额头，被贴上一双柔软的唇瓣，此时他的声音听起来如同虚无缥缈却又真实的存在，两个非常反差的极端在心里形成一个天平。
“嗯，圣诞快乐！”
夏星的声音在他胸口闷闷的响起，此时心里却出奇的平静！
房间里，蓝朵儿坐在窗边握着手机，耳机传来的是那边男男女女的欢呼声，她自嘲的勾勾嘴唇冷笑一声。
“圣诞快乐！”
即使她知道，电话那头根本就没人在听。随即挂了电话，丢在一边，看着江边两岸热闹的人群，挥舞着荧光棒在兴高采烈的散步。
曲起双腿，下巴低在膝盖上，抱着自己，看着别人的喧闹。
林梦雪睁着水润无神的眼睛看着桌面无声亮着屏幕的手机，上面浮着那个令他痛得窒息的名字。
“圣诞快乐！”她轻轻的动了动薄凉的唇瓣对着手机自言自语，纤长的羽睫上依旧挂着晶莹的水珠。
然而电话还是没有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