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空斋”坐不下这许多人,白夔只得将众人请去花厅,待各自坐定,曹羽先讲了河间府诸事,白夔和庄夫人听二人差点丢了性命,好生后怕,又向杨旻夫妇道谢。而后,曹羽继续道:“托羽妹的福,我每回来时,遇到了万林的弟弟万冲。”陈邕惊道:“他先在何处?”曹羽道:“多半已在武阳。”陈邕点头道:“活着就好!这个万冲,让灵儿和万兄弟辛辛苦苦寻了两年多,他躲到哪里去了?”曹羽道:“在一家寺庙隐姓埋名、足不出户当居士。”陈邕道:“怪不得寻他不到。”
等众人各自说完,庄夫人道:“对了,羽儿,你还去不去经营你的大事?”白静羽道:“你不是嘱咐我……相夫教子么?不去啦。”庄夫人道:“不去正好,咱们又不愁吃穿,非要当那劳什子武林霸主做什么?都怪你爹,惯得你这般要强。”白夔道:“咱俩都有份,谁也别说谁。”
午后,白夔将王又敏、张五多、万里云叫来,大伙一起商议婚礼之事,庄夫人道:“纳采、纳吉、纳CD可省去,亲迎、拜堂的礼节却不能含糊,不然让人笑话,羽儿身体不适,闹新房就省了。”少顷,议定了职事分工,王又敏拿来红纸,逐条写下,而后让人贴在照壁之上,要求各人照单执行。
当夜,翠、青、紫等人就留在白府歇宿。次日午饭后,厨役、唢呐、鼓手、细乐、花轿等诸般执事都到齐了,王又敏细细说明规矩,众人各自去准备。屋内,曹羽、白静羽也正各自梳妆打扮,雨晴和三女则在白静羽房中,帮她料理衣装首饰。
傍晚吉时到,曹羽被杨旻引出门外,在鞭炮鼓乐声中,上了匹高头大马,接着,前方有四名举牌执事开道,引领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一路上,十几位唢呐鼓手吹吹打打,曲子喜气洋洋,悦耳动听,热热闹闹,走街串巷,引得临近百姓都出来观看。曹羽头戴幞头,身着青色九品公服,脚蹬皂靴,气宇轩昂,沿途围观之人无不赞叹。
在曹羽、杨旻之后,一抬四人大轿,轿后跟着陈邕、曹剑、覃渊等十几名豪杰,也都身穿礼服。迎亲队伍在城内转了一小圈,折回白府,迎娶白静羽。雨晴、荀青将白静羽搀到曹羽面前,曹羽见白静羽头顶盖头,身着青色大袖衣衫,袅袅婷婷,忙上前接住,将她搀至轿中。王又敏赞曰:“鸣炮,奏乐,起轿!”炮声震天,细乐盈耳,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启程。
行不多久,天色渐暗,队前、轿前、轿后、队后各安排了四名提灯执事,王又敏领了十几人,充作送亲的,也在轿后跟着,锣鼓喧天夹杂着鞭炮声,在城内转了一大圈,喜庆充溢大街小巷。此时,战事刚过不久,宛丘城因里东京较近,故而仍在实行宵禁,街上已许久没有这般喧闹过,阖城百姓被这喜庆感染,几乎万人空巷,男女老幼、拖家带口都出来凑热闹。
骄子入了白府大门,婆子、丫鬟在前先撒下豆谷,以避青羊、乌鸡、青牛三煞,而后在地上铺了席子,白静羽由邓翠、荀紫搀着下轿,待新人走过之后,婆子们便将她后面的席子揭起,又铺在前面,以免她的脚着地,如此循环往复,是为传席,寓意传宗接代。
白家是陈州大户,同宗旁门、远亲近邻、请到的未请到的,都来贺喜,院内挤了数百人瞧曹羽、白静羽拜堂,王又敏作司仪,礼数隆重周全,礼乐祥和典雅,鞭炮鼓乐,声声交融,热闹非凡,感动霄汉。在一片细乐声中,陈邕引着曹羽、荀青搀引着白静羽,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再拜宾朋,闹了多时,礼毕入洞房。
洞房中,红烛冉冉,兽香袅袅,二人犹如身处神仙洞府,并肩坐在大红牡丹锦纱帐下,白静羽很是疲惫,依靠在曹羽身上。曹羽揭了她盖头,抬起她下巴,见她虽带病容,却依旧无比动人,笑道:“原来你这般美丽。”白静羽道:“睁眼瞎子,才看到……我美?”曹羽笑道:“早就看出来啦,只是今日才敢说而已。”说罢从怀中摸出了那枚金簪,递给白静羽,白静羽喜道:“我就知道,你会一直……留着。”曹羽道:“自然要留着,不然那两年牢狱时光如何打发?每当感到寂寞时,我拿出这金簪瞧上一会儿,满心寂寞都烟消云散。”
白静羽笑道:“是看到金子……的缘故吧?”曹羽道:“不错,每当看它时,我就想,这个白丫头,你把我关在这里,不见天日的,这金子可怎么花出去?”白静羽笑了一回道:“还有一事,如今要……跟你说。”
曹羽道:“你说。”白静羽道:“你可知我为何把……里衍谷主……也关在那里?”曹羽道:“你的心思,谁能猜得透?”白静羽道:“那是为了……试探你。”曹羽道:“看我会不会见异思迁?”白静羽点点头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想瞧瞧……到底……有多喜欢。”曹羽道:“我也不知自己有多喜欢你,总之心里容不下别人。”
白静羽道:“我早就知道啦,嘿嘿,别提有多……快活。你们两个谈话,我或多或少……听到些,偶尔听到两次……你们聊我的事,我便知道了……你的心,后来我又特意偷看你瞧她时的……眼神,我就……更放心啦。”曹羽道:“她在我心中,就如翠、青、紫一般,是姊们,是知己朋友。当时,怕你听到我与她交谈过多而杀了她,我还特意防着你,哪知还是被你听了个够。”白静羽笑道:“我可不是那小气的人,有个……陪你说话……的人,倒也免得……你闷出病来。”
曹羽轻轻握着她的手道:“羽妹,遇见你,或许是我前生的夙愿,也是来世的期盼。”白静羽道:“羽哥,有你在我身边……我很知足,很快活,早知如此,何必蹉跎……那些光阴?”曹羽将她拥入怀中,二人静静地坐了一会,曹羽笑道:“岳父、岳母大人喊’羽儿’时,我总想答应。”白静羽笑道:“明日你就……把名字改了。”
当晚,白府大摆宴席,招待宾朋,席面很是丰盛,虽无龙肝凤胆,却不乏山珍海味,曹羽和白静羽说了会儿话,被王又敏请出来敬酒。众宾客见曹羽一杯接着一杯,敬一圈下来不知喝了多少,却无丝毫醉意,尽皆诧异,有那好事之人拉住曹羽赌酒,庄夫人也劝之不住,曹羽一连喝倒了三人,直喝到众人口瞪目呆,无人敢再出头,才回洞房。邓翠向白夔、庄夫人说了曹羽喝酒不易醉之事,庄夫人向白夔道:“咱们这贤婿,深藏不露。”是夜,众宾朋尽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