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最后一个弯,村子的正中央,终于完整地呈现在几人面前。
这是一片空地,目测有上千坪,地面和村子内外的其他地方一样,都是寸草不生踩上去都留不下一点鞋印的坚硬土地。
空地的正中,有一棵大概有两人合抱粗的巨木。巨木似是已经枯死了,树干上不见枝杈与绿叶,仰头往上看,不知离地有多高的树冠,在视野里只是团远远的阴影,也看不出有无树叶。
然而真正让在场的人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的,却是以巨木扎根处为中心,围成一个规整的正多边形的,八个坑洞。
走近,尺寸和方才武斯霏他们的描述差不多。
八个坑的边缘都很整齐,就像刀切出来的一般。或许是角度的原因,外界的自然光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照进了坑洞里,直接导致站在边上的人往里看时觉得坑底是一片漆黑。
突然有些心里没底地,年爱妍抱紧了胸前的文件盒。
“这……原谅我想到了八卦。”梁程看了半天,忽然道:“上次走到这里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八卦……”
年爱妍无语。
“然而我们一致觉得不靠谱。”关河道。
不靠谱就对了。
“其实,的确像个坟场啊……”苏怡围着八个坑洞走了一圈:“我们要不要把坑填上?”说完又自己摇了摇头:“不对,也没工具啊。话说……挖出去的部分,去哪了?”
“填坑啊……应当值得尝试一下。工具的话,”武斯霏看了看四周,“虽说从陈宅的情况来看,宅子里面家具以外的东西基本都不见了,但这么多宅院呢……总归能找到合适的吧。”
或许把这些可能是用来埋他们的坑填了,他们就能安全过关?这想法稍有些不现实,但生死面前,什么都是值得一试的。
“……这地面这么硬,我们挖得动吗?”年爱妍跺了跺脚,忍不住道。
武斯霏转念一想,蹲下来用手指甲在地面上抠了一下,结果,别说把指甲刺进去了,根本就是痕迹都留不下来。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这地面,赶得上钢板了。”郑悌见了忍不住咂舌。
松长青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
他往坑底看去,黑乎乎的坑底,看上去,神秘又危险。
“我们,不如——要是找得到工具的话——刨一下坑底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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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长青的提议,为所有人接下来的行动提供了一个新方向。
是啊,地面上他们刨不动,那已经被刨过的坑底呢?
这样做无疑很危险,但没人能排除坑底别有洞天的可能。
工具很快就找到了。
几人带着明确的目标随便进了空地边上的一座住宅,便极其轻松地在人家后院里找到了两把铲子一把鹤嘴锄。
苏怡拿着铲子,跳到了坑里。
落地的一瞬间,两腿被震得发麻,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坑比他们估计的两米要深,苏怡身高一米八五,在坑里站直,向上伸出手,指尖离坑洞的上缘还差一点。
而且——
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双腿,苏怡觉得,坑底的土地,只怕并不比外面的地面松软。
一到坑底,苏怡忽然有了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外面的自然光好像根本照不进来,人在坑里只会觉得身上裹了一层阴冷。
苏怡皱眉,把注意力转回来。
犹豫了一下,他放弃了铲子,直接双手握紧鹤嘴锄,对着脚下,狠狠地凿了下去!
好了。
继双腿之后,他的两只胳膊也开始发麻了。
抖了抖胳膊,他握紧鹤嘴锄,又开始凿击地面。
“苏怡?”有声音从上面传下来。
苏怡嗯了一声:“等等,我看看是不是下面某个地方是能挖开的。”
上面的人立刻就明白了,下面并不是像他们怀疑的那样,是一片松软。
“没用。”半晌,苏怡终于停了下来,手上几乎已经提不起力气了。他用有些发抖的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四壁都是坚硬的,至少这个坑底下是没什么玄机的。
“那你先上来?”
“等一下,我缓缓手。”苏怡活动了一下双臂,然后走到“墙根”底下,先把鹤嘴锄递了上去,然后才把铁铲木柄朝上往上一递:“梁程关河,拉我一下。”
他两脚蹬住坑壁,上面还有人在往上拉铁铲,这两米多的距离,并不是很难攀爬。
然而——
就在他头顶快要到与地面平齐的高度时。
他忽然觉得虎口微微一凉。
分神去看,却见虎口上竟是一片暗红。
而被他抓着借力的铁铲……
木制的杆上,一条红线蜿蜒而下,正是他手上血迹的来源。
他仰头。
……木杆另一头的手,不知何时由两双变成了一双。而在那手的旁边……一张苍白发灰的面孔,几乎要和他的脸贴在了一起!
“喝啊——”大惊之下,他手不自觉地一松,身体向后仰倒,伴随着一声年爱妍听着都觉得浑身都疼的闷响,他重重地摔回了硬度堪比合金钢板的坑底。
就在他摔下来的瞬间,平地上也响起了一阵低呼,紧接着,苏怡便听武斯霏说道:“苏怡?苏怡?你怎么样?”
他疼得龇牙咧嘴,但根本不敢分心检查自己是否受伤,顾不得回答武斯霏的问话,他目光把自己所在的地方上下左右都刮了一遍。
……没有任何异常。
刚刚出的一身热汗,此时已经变成了冷汗。坑底又是这样地阴冷……
苏怡忽然有了一种自己就要被埋葬于此的错觉。
“苏怡?苏怡?”武斯霏能看到苏怡还醒着,并没有昏过去,但她无法就此判断苏怡现在的神智是否是真的清醒的,更无法判断苏怡是否受伤。
“……我……还好。”苏怡慢慢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全身,单从感觉和行动上来讲,似乎并没有遭遇骨折之类比较难办的问题。
“那你还能自己上来吗?”关河问道。
“没事,能的。”
比起之前的相对轻松,这一次攀爬,苏怡可谓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
回到地面后,苏怡一屁股坐到地上,狠狠地喘了几口气。
再看其他人,神色间竟都没有慌张之类的残余。
“你们……”苏怡略作迟疑,“刚刚你们没有遇到奇怪的事情吗?”
“刚刚?什么时候?”
“就是我掉下去前后。”
“没有……吧。”几人听出了话外音,面面相觑,最终给出了一致的答案。
“你刚刚跌下去是——”郑悌道。
“刚刚我看到,上面拉着铲子的,是个鬼。”苏怡倒不至于心有余悸,但是回想起那张没有生气的面孔曾经离自己那么近,有些硌应是免不了的,“我仰头往上看,它的脸和我简直就差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