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雨一直下。
曹三狗沿着那条通往远方的小路,跌跌撞撞地走着,他离曹家村越来越远,但离下一个目的地却并没有越来越近。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哪儿,自己复仇抗日的第一步,该往哪儿走。
不知走了多久,曹三狗终于支撑不住了。他一下子瘫倒在地,任由雨水冲刷这自己的身体,整个人的意识也越加模糊。
他望着已经黑下来的天空,仿佛看到的就是当下的世界,而自己,则就是一颗将要熄灭的星星,等待着从天幕上坠落。
自己快要死了吧。曹三狗突然想道。
那就死吧。他又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
曹三狗慢慢的闭上眼睛,他渐渐的看到了曹家村的父老乡亲们——他们还是老样子,淳朴,实在,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恰到好处的乡土气息,不似城里人势力,却总有农民式的狡猾。
可为什么,这样一群的人,却全都被人杀光了?
你们如此淳朴,老天爷怎么会舍得让你们蒙此大难?
你们这样的狡猾,却怎么还会被人杀害?
曹三狗想不通,但他也不再去多想了。此时的他只想快点追上他们,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去,这样,他又和这些曾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乡亲们生活在一起了。
——可是,那些乡亲们总是在他的前往,自己却总是也触及不到。
“等等我。。”曹三狗冲着乡亲们喊着。
“三狗,你来干啥?”一个乡亲对曹三狗喊道。
“三狗,回去吧。。”另一个乡亲也冲着曹三狗说道。
“我要跟你们在一起。”曹三狗说道。
“三狗,你别来。”一个乡亲说道。
“是啊,三狗,你不能来。”另一个乡亲也附和着。
“为啥?”曹三狗很疑惑。
“因为你要活下去给我们报仇啊。”说话的是三嫂。
“是啊,还有我。”而喜也站出来说道。
“还有我。”
“还有我。。”
说话的乡亲们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曹三狗看着居然有些害怕。”
“曹三狗,你要给我们报仇!”突然所有的乡亲们一起喊道。
紧接着,这些乡亲们全都化成一缕青烟,混成一块,开始在天上飘着,在曹三狗身边飘着。
曹三狗望着那一缕青烟,伸手想要去抓,可怎么也抓不住。
“三嫂!二喜!栓子!”曹三狗冲着那缕烟大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醒醒,醒醒。”突然有一个声音在曹三狗的耳边响起。
曹三狗没有搭理那个声音,而是仍在去企图抓住那缕青烟。
“你没事吧,快醒醒!”
蓦地,曹三狗睁开了眼。
只见眼前一张年轻漂亮的脸。
曹三狗望着她,一时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醒了?”那张年轻漂亮的脸问道,“做噩梦了吧。”
曹三狗又看了看四周,问:“你是谁,我这是在哪儿?”
“我是在路边捡到你的。”那人说,“浑身是血,又臭又脏,还发着烧,然后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随后她又自我介绍道:“我叫米豆,你叫啥?”
曹三狗说:“我叫曹三狗。”
米豆问:“你是那个村的?”
曹三狗说:“曹家村。”
“哦。”米豆点了点头,“那你怎么不在家里呆着,到处乱跑啥?”
曹三狗说:“我们村已经。。”
还未等曹三狗把话说完,屋外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喊了起来:“米豆——”
“哎——”米豆应声跑了出去。
曹三狗硬生生地把剩下半句话给吞了回去,他看着米豆跑出去的背影,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此时自己已经被换上了一件干净舒适的衣服。
——不会是她给我换的吧。曹三狗在心中想道。
曹三狗动了动身子,想从炕上爬起来,但他实在是太虚弱了,感觉浑身已经没有了一丝的力气。
这是大难不死吗?曹三狗问着自己。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空气中只有屋外黑夜中的不知名的虫子在叫着的声音。
。。
屋外,米豆看到了连夜赶来的邵排长。
“邵排长。”米豆甜甜的冲对方打了一声招呼。
邵排长的脸上立即绽放出笑容,并双手奉上一个包裹:“给,送你的。”
“啥啊?”米豆结果包裹,疑惑的问道。
邵排长笑着说:“自己打开看。”
米豆怀着好奇心打开了包裹,只见一匹叠放整齐的花布中间,安静的躺着一个玉镯子。
“哎呀!是镯子!”米豆开心地叫着,“是真的送给我的吗?”
邵排长点了点头,问:“怎么样,喜欢吗?”
“嗯!”米豆高兴的点了点头,“真好看!”
邵排长看到米豆喜欢,自己也是非常高兴:“戴上看看。”
米豆将玉镯子套在手上,白皙的手腕和翠绿的镯子搭配在一起简直好看极了,犹如浑然一体。米豆将手腕抬起来冲着邵排长扬了扬手,问:“怎么样?我戴着好看吗?”
邵排长乐的快要把嘴咧到脑后去了,说:“好看,你戴啥都好看。”
“嘻嘻!”米豆高兴的笑着,“谢谢你了,邵排长。”
邵排长笑着说:“不用客气,这是我专门从城里给你带回来了。”
“哎呀!那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了。”米豆低着头说着,“邵排长你看你,只要一回来就给我带那么多好东西,你叫我怎么感谢你才好?”
邵排长说:“嗨!那还要啥子感谢?顺带脚的事,只要你高兴就好。”
“嘿嘿!我真高兴!”米豆天真地说道。
说完,米豆开始爱不释手的摆弄着手腕上的镯子,整个人快乐的像一只跳脱的精灵,而邵排长在一边看着也是咧着嘴直笑,心里也是如同吃了蜜一样。而在此时,曹三狗又不知怎么的从炕上爬了起来,悄悄的躲在房屋的门口,静静的将这一幕全部看在眼里。
傻丫头,那小子看上你了。曹三狗在心里对米豆说道,以后你就准备给他当媳妇儿吧。
曹三狗摇了摇头,转身准备回到里屋的炕上。
但,米豆却是听不到,她现在眼里完全只有那个玉镯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邀请邵排长进屋去坐。
邵排长笑着说:“不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是要去打鬼子吗?”米豆问。
这一句话突然引起了曹三狗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