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淼摇头,摸着胸腔,嗓子很哑,脸色苍白,“积郁成疾,要死了。”
先前的客人这个吃惊,她是怀悟大师的俗家弟子?
怀悟温柔的道:“选择皆由己定。”
顾清淼点头,心里还是堵得难受,一个劲儿想哭。
“这位是贫僧三年前所遇挚友。淼儿最善琴,今日到可赠他一曲。”
神马?
顾清淼想,她还心情不好着呢,却要弹琴一曲?
这得弹成什么样的曲调,才能曲境深远?
琴音绕梁而响,颇为沉闷。
窗外雨声渐渐清脆跃入琴音,琴音又转而轻快。
对面那张俊美熟悉的脸,竟依然能浅静风然,温雅翩翩。
沐云辰白皙的手终于伸出。
乱七八糟的琴音一停。
顾清淼错愕的望向他,眼泪在眼眸中闪着,我现在心里这么难过,你能不能不要捣乱?
沐云辰淡然笑道:“怀悟大师,琴音虽好,但此刻已到素斋之时,淼儿姑娘大概与我等同是该用午膳了。”
顾清淼微愣,他怎看出她快饿死了?从曲子里听的么?
他的手在琴弦上温暖的握紧她冰凉的手,一点点让她红了的眼眶又红了一些。
吃过斋饭,顾清淼从怀悟大师那得了串佛珠。
“你是怀悟大师的俗家弟子?”沐云辰问道。
顾清淼似笑非笑,“你既不开口问怀悟大师,怀悟大师又不自己开口,其中因缘妙遇……施主,你还真是慧根浅薄。”
顾清淼得道高僧弟子的表现太突出,三人忍不住都很吃惊。
清淼看着他们的表情,窃笑,人家是怀悟大师的亲妹妹好吗?
二哥,你怎么交了这三个白痴当朋友,沐云辰说的对,他这个人,现在还真是在掉价。
顾清淼回了禅房,难受的打着喷嚏,她的裙子什么时候能干,要不要从沐云辰那儿先拿套男装穿上呢?
沐云辰从斋堂离开,边向自己房间走边深沉的想,他的淼儿是为何伤心到积郁成疾?
晚间,大雨又起。
清淼窝在榻上,手中攥着佛珠,目光淡淡看着窗外摇曳的树影,思绪乱飞。
娘,你到底是因何离开?
静姨娘疯言疯语,说你不守妇道,更是回来带走孩子时带走了她的女儿,这怎么可能?
她起了身,手脚麻利的披上僧袍,蹑手蹑脚的出门,靠着回廊里面,躲着斜斜的雨,到了沐云辰的房门前。
灯熄了,想必已是睡觉了。
她蹑手蹑脚的进去,提着僧袍,小心的别踩出声,这才暗暗松气,蹲在他的榻边。
手,却忽然被捏住。
清淼打了个喷嚏。
“得了风寒,便想传给我?”
沐云辰的音调在身边响着,带着慵懒温柔,和浅浅的笑意。
清淼心里面终于有了一丝安稳和温暖。
“你不在吴城寻水源,怎到了寺院来了?”
沐云辰轻声道:“阮芯儿来了,本王只得借出门寻水源躲了出来,此次之事,皇上出如此狠手,必然要胜券在握。如此,本王何必给自己多添杀身之祸。”
顾清淼轻哼了一声,站起来离开。
“去哪?”
“问了该问的,自然要回去歇着。”
“吃醋?”
清淼睨了他一眼。
“咱俩只是博弈之人,各有目的,其它,沐云辰,你也该学着收敛。皇上竟是比太后还狠毒的人,咱们都得小心。”
顾清淼走了出去,边在回廊躲着雨走边碎碎骂道:“阮芯儿这死女人竟然还真撵到吴城去了。成,沐云辰,本姑娘给你个机会,你若能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把我宠到天上,我就真在这古代嫁人了。”
清淼停了脚步,倚在墙上看着霏霏小雨,她穿越过来便是婴儿,如今已经十多年了!
沐云辰从榻上坐起,饮酒,顾清淼的话很正确,他是不是该,不在乎她?
雨后清晨颇为明媚,太衡禅寺后山山崖边上积满坑坑洼洼。
清淼见四周无人,施展轻功,脚尖点地轻盈飞过,稳稳落在崖边。
优雅的一个转身,裙裾随山风翩飞。
她来过这里四次,每一次难过的要命的时候,都会来喊一喊,心情就会特别的好。
只是这一次,她刚喊了几声,便有笑声从身边传来。
清淼不悦的回过头去。
晨光中的男人,一身灿烂的光芒向她走来,狭长的琥珀色双眸微挑,薄唇笑意浓浓,身着白色云锦锦袍,俊美的很像谪仙。
“我昨日的话还没让你死心?”清淼声音冷漠,神情淡淡,眸底却闪着一丝柔和的光芒。
沐云辰抬起手,将她揽在怀里,好听的声音似纳闷又似好笑的问,“你说什么让本王死心了?”
清淼心狂跳,低声道:“我让你离我远一点。”
沐云辰一听,朗声笑了起来。
“那怎能行?本王昨日思了一晚,虽与你定下棋局,各以太后皇上为子厮杀,但下棋的两人便不能在一起吗?你我二人完全可以下盘和棋。咱俩明媒正娶的结发夫妻,你还真想日后变成一对弃妇弃夫?”
清淼傻愣愣的看着他,“你真喜欢我?”
沐云辰忍俊不禁,爽快的点头。
清淼傻傻的看着他俊脸上的笑容,忍不住问道:“沐云辰,你曾说过端看我是何态度?我现在的态度已经如此。”
沐云辰带着她施展轻功,转眼落在后山小凉亭,亭中石椅上竟也有些雨水,亭中地上坑坑洼洼的水坑也不少。
沐云辰迈过水坑,将外袍放在了石椅上。
清淼惊呆,眼眶忍不住红了。
沐云辰温声道:“本王会千百倍的宠着你,把你宠到天上,好不好,淼淼?”
清淼哽咽,十二年了,第一次让她觉得仿佛回到了五岁之前,娘没有离开的幸福日子。
“你也看到,我有时近乎跋扈……”
沐云辰笑了一声,“嫣桃曾和本王说过你护短的事。”
清淼脸色蓦然一红,眼眸对上他含笑的双眸,她忽然出声道:“算你一个吧,云辰。”
沐云辰心激动的狂跳,欣喜若狂的问:“果真算上?”
清淼眼神娇柔,美的仿若若柳扶风,嗔笑道:“我若不把你算上护短的行列中,怎会因为阮芯儿给你脸色看。”
沐云辰得意的戏谑笑道:“昨日还说不是吃醋?”
清淼哼笑,目光看向石椅上的锦袍,她随手拿起,道:“你洗还是我洗?”
沐云辰将锦袍拿了过来,悠哉道:“让李成去洗。”
清淼:“好主意!”
下山路上,沐云辰看着她问道:“淼淼,你为何而积郁成疾?”
清淼被他牵着的手一僵,看着他轻快的问道:“你当日为何问江太皇太后中毒之事?”
沐云辰哭笑不得,“我母妃当年因此事被赐死,似乎是太后所为,太后与我母妃情似姐妹,本王必须先确认,才能在争皇位时有所分寸。”
清淼嗯了一声,道:“十二年前,我娘亲突然离奇失踪,后来庶妹也消失了。我寻了十二年,就想知道是何原因。说来真逗,我娘回来过,却只在我房间留下等着两个字。”
沐云辰侧过头,目光静默的看着她哀伤带笑的神色,握紧她的手道:“怀悟说,选择皆由己定。”
顾清淼笑了笑。
“她若要走,可求爹的休书,何苦如此。
庶妹消失之后,她娘便疯了,说我娘亲不守妇道,回来带走孩子时带错了人。沈姨娘则在我爹耳边说,我不是他的女儿。
我生辰那日,我爹将我关在祠堂,让人守着,不准我吃喝,不准我起来,我足足在祠堂跪了六天。”
沐云辰目瞪口呆,心脏剧烈的跳着,惊得不能言语。
清淼镇定的道:“我没有死,你猜后来如何?”
沐云辰如何去猜,心疼的要命。
清淼边跳着下山的台阶边道:“我双腿废了,整整卧榻三年,身边没人照顾,残羹剩饭度日,整个府中就二哥顾着我。
后来我被人治好双腿,我想,若想潇洒的活下去,我必须要成为我爹最疼爱的女儿,我用尽了心思,才勉强到了如今。
我寻她,是因为我恨她,特别恨!”
沐云辰停下脚步,琥珀色的眸子蕴着深不可测的情绪。
“淼淼,你这心病交给我吧。”
顾清淼笑道:“咱俩到可以互相帮忙。”
沐云辰唇角淡淡的一笑,将她揽在怀里,垂着的眸子浸满锐利冰冷的寒光,让人生畏。
两人下了山,沐云辰将手中的衣袍扔给李成,“你在房间等着,我去把斋饭端回来。”
清淼点头,忽然又出声道:“算啦,多麻烦,李成,你先把王爷和本王妃的斋饭端过来,再去洗衣服。”
清淼笑嘻嘻的牵着沐云辰,两人边说边向房间走去。
李成惊呆的看着,转而快速去办,这是什么?这是让王妃解气的好时候,一定要手脚麻利点。
禅房中徜徉着甜蜜的宁静。
“好像第一次,我们两个单独吃饭。”清淼眨了眨眼,颇为可爱。
沐云辰宠溺一笑,“日后天天和你单独吃,吃一辈子。”
清淼脸色一红,心中叫道,天,谈恋爱就是这样甜蜜蜜的感觉吗?她好像无法自拔啦!
在寺院住了数日,沐云辰接到书信,杜渊非已经先找到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