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名叫阿拉德的大陆上,商业之都赫顿玛尔位于其中心位置。赫顿玛尔西北方向有一个神秘的区域名叫诺兹玛尔,这里在几年前还是车水马龙的繁华集市。直到一个没有任何特殊意义的日子,这天既不是任何节日,也不是什么轻松的礼拜日。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值得一提的事情,那就是,在离诺兹玛尔有大约三天路程的一个偏远的村庄,一个不速之客并不情愿的来到了这里。
列瑟芬,这个村庄虽然规模不算小,可是却因为交通不方便而并不是很繁华,即使是靠近商业之都,它狭窄的道路也阻碍了财富的流入。但是优美的景色和肥沃的土地让这里的居民并不觉得生活有多么不好,相反的,这里更像是一个世外桃源。居住于此的村民很少有迁出的举动,基本上是个自给自足的小村庄。
然而这种相对闭塞的地方,往往都会有一些奇怪的而且在世人看来并不合理的规矩,比如:发现被卡赞的诅咒感染的人要立刻处于火刑。
这规矩看上去很残忍,但多年以来并没有事实过,和规模相比,列瑟芬的历史倒是悠久的可以,据说近百年前,这里出现过一个被卡赞的诅咒感染的人,当时村民并不知道那个人异常强壮且通红的手臂是怎么回事。
无知总是会受到惩罚的,当那个带着鬼手的村民失去理智的时候,猝不及防的群众死伤惨重。作为失去理智的回报,被诅咒的人类在体能上会远远胜过普通人类,付出了足够让人铭记的代价后,这个规矩就被世世代代的传了下来。甚至连被卡赞诅咒感染之后的症状也被记录并作为必修课程让村民们知道。
“归大哥,最近咋没见你儿子?咱村的娃们都等他一起出来玩呢。”傍晚时分,一个皮肤黝黑粗糙的中年人对神情有些焦躁的男子说道。
被问的男子听了这句话,用力的攥了攥手里的锄头,并且像是攥锄头那样用力的说道:“娃病了,挺严重的,最近都不让他出门。”
男子紧张的神情在淳朴的村民看来,只不过是因为儿子生病了担心的产物。于是他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裹着头的白色毛巾说道:“那啥,大哥你也别太担心,明天大夫就带着药材回来了,娃病了你就快回去吧,剩下这点活俺帮你干了!”
未等到男子道谢,一阵不同寻常的风吹了起来。
下个瞬间,漫天的晚霞就被诡异的黑云所代替,随之而来的是不大不小的雨。虽然村子里已经有四天没下雨了,可是村民们连高兴的机会都没有。
凡是被雨水碰到的地方,黑色的脓包便会出现,扩大,破裂。没人知道究竟是怎么了,即使是在屋子里的人,当他们呼吸到从外面流进来的空气之后,也会很快的失去意识。
黑色的瘟疫顷刻之间就将列瑟芬化为了一个毫无生气的地方,瘟疫的源头,一只漆黑且身形细长的犬类生物用血红色的瞳仁注视着它面前正在缩小的异次元裂缝。
很显然,那个通往未知区域的空间裂隙就是它来的通道。阻拦在它身前的,是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女孩,十一二岁的样子,虽然蛮可爱的但绝对不是很出众。
除了阻拦漆黑生物的女孩,村子里仅剩下了一个活着的人类。
一栋平常民房,它的屋门大开,门口有一具满身黑色脓包,几乎看不清楚五官的尸体。而这间房子之前用来储存粮食的地窖里,一些半人半兽一样的咆哮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破破烂烂的木头栅栏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盯着仅仅有微弱光亮照进来入口。地窖是用木板封闭,光亮也是从木板间的缝隙渗进去的。
少年的意识有些模糊,因为他已经被卡赞侵蚀了一个多月。按理说,人类被卡赞侵蚀而且不佩戴抑制诅咒的金属铁环的话,现在他应该已经失去理智并出去大开杀戒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少年的情况很好,一般人被卡赞的诅咒感染,都仅仅是左臂变得肿大通红并且身体素质大幅度提升。地窖里的少年却连半张脸都变得狰狞了,将近一半的身体变成了血红色。
“虽然还尚未完全结束,但是也算不错了。难得一见啊,居然还能控制自己。”忽然,一个声音在少年的脑海里响起。少年显然吓了一跳,不过饥饿感战胜了其他的感情,和往常不同,父母已经很久没来送食物,外面的亮光也完全消失了。
轻而易举的,他将眼前的木头牢笼撕碎。踉踉跄跄的走到了地窖的门口,少年闻到了外面不同寻常的气味,犹豫了片刻后,他还是将通红的手臂放到了木板上用力一推,老旧的木板忽然承受了这么奋力的一击后发出了近乎于要断裂的悲鸣声,随即地窖的入口被从里面打开了。
他疑惑的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刚刚进入晚上,还是有微弱的光芒透过那些不正常的黑云照到村子里的。本能的,他想要去找父母或者其他认识的人,但另一方面,他知道自己不能被其他村民看见,否则就会被处于火刑。一个多月以前,当他的左手忽然出现了被诅咒的症状时他的父亲和继母就决定把他藏起来,他在地窖里呆了一个月,可这种做法并非长久之计。
而今天这村子经历的劫难,反倒是成了他的救星。茫然的走出了家门,他傻傻的看着道路上随处可见的,像是小孩用漆黑的泥土捏成的人形泥偶一样的东西。
那些是什么?他不知道,不仅是因为卡赞的感染而意识模糊的原因,隐隐约约的,少年感觉的到那些可能就是曾经这里的居民。这种让人恐惧的想法促使他拒绝确认眼前的事态,直到他发觉了村子中央地带传来的奇怪声音。
他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不过有声音的地方总是值得去看看的,不论好坏。尤其是现在这种近乎于绝望的时候,有任何能打破现状的东西都会让人燃起希望。
幸亏被感染之后附带了如同猫科动物一般的夜视能力,少年穿梭在黑色的雨水中朝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与此同时,异次元裂缝处。
漆黑的生物化为了一股像是旋转的墨水一样的龙卷风朝已经仅仅有原来三分之一大小的裂缝前进着,可气势惊人的冲锋被它面前半空中羸弱的女孩召唤的雷电和冰墙死死挡住了。各种华丽且威力惊人的元素魔法宛若听话的宠物一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极为不甘的黑色旋风虽然一直向前慢慢推进可是速度却越来越慢。
最后,伴随着一声微小的脆响,异次元裂缝骤然消失。看到这些之后,黑色的生物也从旋风的形态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
刚刚还宛若神灵的女孩也开始像其他村民一样身体上慢慢出现黑色的脓包,并从半空中落下。
女孩落地的时候,被诅咒侵蚀的少年也正巧赶到。他立刻跑过去抱起地上已经快要失去人形的女孩,可是他的到来于事无补,片刻之后,他怀里的女孩就和其他村民一样变成了泥浆一样的存在。
少年没有发出什么有意义的声音,被诅咒侵染而变得肿大的喉咙仅仅让他发出了一些沙哑的嘶鸣而已。冷静了片刻之后,少年缓缓放下了怀里的女孩。当他转身时,一双红色的眸子正看着他。
“我,很抱歉。但是这些事情并非我想看到的,你走吧,虽然你体内的一些东西能够阻止你很快被我的瘟疫感染致死,可是在我附近呆的太久对于你没有好处。最后说一句,我在这里的事情最好别告诉这里的其他生物,我仅仅想找一个地方躲起来。”黑色修长的野兽用标准的阿拉德语言说道。
少年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自己几乎完全被诅咒侵染的身体,微微摇了摇头抱起地上女孩的遗体晃晃悠悠的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看到少年的样子,黑色的生物对着他的背影说道:“虽然我不大相信什么预言或者是命运一类的东西,但是你的出现让我觉得不同寻常。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要自暴自弃的好。”
凭借着被感染后远超常人的体能,少女将女孩面目全非的遗体埋在了一颗已经黑色的雨水腐蚀过的树下。
做完这一切,少年看了看曾经熟悉的村子,他不知道该去哪,或者说他已经不知道眼前的世界是什么样了。他所知道的一切东西和认识的所有人都已经化为虚无,而且他自己也变得不人不鬼,即使不去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的脸已经通红狰狞。看着宛若怪物一般的双手,他茫然的朝以前村子里的人离开村子的方向走去。
虽然他尚未完全失去理智,可是诅咒的存在让他无法去思考过于复杂的问题,相反的,被强化了的求生本能驱使他远离那充满瘟疫的地方。不过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列瑟芬因为瘟疫的腐化并不能找到食物,而徒步从列瑟芬走到最近的村子也需要三天,若是赶马车的话会快不少,仅仅靠双脚还没有食物的少年则只能筋疲力尽的累到在路边了。
也许是幸运之神的眷顾吧,少年被一批恰巧路过的人救起来了。可惜的是,这次的幸运并不是十分彻底,救起他的人并不是出于善意。
“运气不错,这东西应该能让不少人下注吧。”从笼子里醒来的少年听到了人类的声音。很快,笼子外面的人发现了他的清醒,随即扔了些粗粮干粮到笼子里说道:“嘿,还知道吃东西吧,赶紧吃,现在还不是你死的时候。”
过度的饥饿覆盖了其他所有思想,即使是粗糙的像是吃沙子一样的食物,少年还是狼吞虎咽的将其吃了下去。肿起的喉咙在咽下食物时就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出了伤口一样,而且因为吃的太急,他被噎住了。
看到他捶胸顿足的样子,笼子外面的四个人放肆的笑着。他们对于笼子的坚固程度有信心,哪怕是关押着危险的家伙,他们也不会担心自己的安危。
终于,看够了笑话之后,其中一个年纪看起来最大的魁梧男子将腰间的水袋也扔了过去。笼子里的少年似乎已经不能让他们提起兴趣了,四人一面打牌一面闲聊。
“你说,他们会用多少钱收这家伙?”一个满脸麻子的精瘦男子摸着下巴问了句。之前把水袋丢给少年的方脸魁梧男子略作思索后回答道:“十万金币吧,虽然是个难得一见的鬼手,可是年纪太小了。”其他三人听了有些失望,见他们三个这种表情,像是带头的那个男子继续安慰道:“好了,反正是捡来的,十万金币也够咱们几个快活一阵子了。”
被议论的少年很快就被再次弄晕,他并不知道刚刚刺到自己的矛尖上涂了什么东西,不过催眠的效果十分不错。
“估计这下子够他晕一天了,特意多加了药量。第一次看到被诅咒侵蚀到这个地步的人,难道他所在的地方没有抑制鬼手的抑制器么?那也应该直接杀了他才对啊,莫非是逃出来了?”
少年最后听到的来自现实的话就是这一句了。
被迫睡着的少年进入了一个景色宜人的梦境,很多他从未见过的植物将周围覆盖了,高大的树木遮盖了天空但光依旧透过植物渗到了地面的草地上。少年前方不远处,一个身材修长的长发男子背对着他。少年疑惑的看着那人,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你好。”男子简练的打了个招呼,声音十分优雅柔和。随后他并未转身,而是等待着少年的回复,过了一会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的说道:“抱歉,忘记了你的灵魂还不足以在如此深层的梦境里说话,好吧,我们换个地方。”说完,周围虚无的背景开始变换,直到化为漆黑的世界。
“虽然你可能看不到我了,但我就在附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凯伊,凯伊·班。具体的身份你现在还无法理解,知道名字就够了,你呢?”之前的声音从少年身前传来。
随后少年发现自己的喉咙似乎可以正常说话了,犹豫了一下后他说:“我,我叫归..”未等他说完,柔和的声音再次响起:“仅仅是个建议,你还是换个名字的好。”少年一愣,暂时没有回复,见状一个散发着有些阴暗的金色光芒的虚影出现在了少年眼前,露出了一个淡笑的表情后,凯伊摇了摇头。
少年则是被虚影过于秀美的长相震撼了,若非那柔和的声音很明显出自男性,少年甚至会觉得眼前的虚影其实是个女性。
凯伊可能是猜到了少年惊讶的原因,却没有任何打算说这个话题的意思,而是继续在名字这个话题上解释道:“所谓的名字,是别人用来称呼你的,其实和你自己并没有关系。现在,会用你原来名字称呼你的人都不在了,所以说,换个名字吧,别被过去束缚,永远都别被过去束缚。从我的经验来看,美好的回忆有时也是一种诅咒,若是沉溺其中,就会做出各种疯狂且愚蠢的事情,哪怕是用极为聪明和周密的方式但目的却是愚蠢的。改名字只是个形式,可是我希望你别被任何逝去之物限制
少年听了不算短的一段话后,他默默的思索了一会。很快他的表情和凯伊的淡笑几乎完全一样并用一个骤然成熟了不少的声音说:“我们是不是以前就见过?”
凯伊微微点头后解释道:“你的性格是我精心塑造的,我很期待你的表现。不过我不会再见你了,我仅会暗中注视你,而且,我也只能帮你一次,但不是现在。我时间不多,最后的不足百年时间,我希望你能将我的几个憾事解决。放心,你的灵魂绝对不会被你手臂上的东西控制,我对你的聪明也有信心,以后的事情,你自己斟酌即可。”
说完,少年猛然惊醒,同时一个有些郁闷的粗犷之声从少年脑海中响起:“你,究竟是什么人?灵魂竟强大如斯,没想到,我卡赞居然命途多舛。合适的宿体都无法为我所用啊,当年安弗拉斯那家伙..”
少年看了看自己肿胀的手臂,随后打量了下所处的环境:四周很暗,但他出奇优秀的夜视能力还是让他勉强看到了自己所处的是个结实的过分的笼子,笼子里放着几个肮脏的碗,即使是以村庄的卫生条件来看,这碗也脏的有些让人无法接受。一个碗里是还算清澈的水,另一个里则是灰白色的粘稠液体。
饥饿感总是很好的开胃菜,将碗里的东西一扫而光之后,少年听到了外面的声音:“鬼手该醒了吧,一会丢到场上去,这场比试谁输谁赢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