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狭窄的隘口,西北风迎面扑来,眼前山谷豁然大开,四下里是宽阔的荒野。荒野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森林边际,周围依稀环绕着层层山体。
月夜寂寥,碧星分野。
出了隘口已经没有了去路,路和荒野连成了一片,人们一直向前打马狂奔片刻不敢停歇,成千上万只狐狸扑过来这十几个人都会尸骨无存的。上官云峰等人一直冲到山林前面停了下来。回首,只见身后的荒野,一片碧绿的星光闪动满眼,那是狐狸夜里的眼睛,旷野里到处都是狐狸的低声鸣叫。
“弃马!”上官云峰发号施令。山林密布,马是上山的累赘,人们下了马,用鞭子朝着马用力抽去,马儿负痛朝狐狸群奔去。
火,想办法点火。山林里面枯叶,枯枝遍地,非常容易燃起大火,只有火才能阻止狐狸的进攻。人们跑进了林子里面的一处荆棘旁,上官云峰喊大家停下来点火。三个人一组,分做两组尽快点火,剩余的人和上官云峰一起周围警戒。隔着树林,上官云峰望见狐狸绕开了马匹,狐狸群并不伤害马儿,马冲到狐狸面前只是让它们缓了一缓,又朝山林这边冲过来,很快一些狐狸冲进了林子里。
“快!快点火!”上官云峰催促着,一只狐狸从荆棘丛生的草丛中跳了过来,上官云峰一枪刺去,顿时将狐狸刺回了草丛中。
“狐狸上来了!”一个族人喊道,他奋力一刀砍向扑上来的一道黑影,一声哀鸣,黑影滚落一旁。
“太多了!太多了!全上来了!”两个族人惊呼着朝后退去,密密麻麻的狐狸潮水般钻进了树林。
火光‘忽’地一闪,一处枯叶被族人用火石和硫黄粉点着了。族人们急急忙忙添加树枝,干草。天燥风干,火苗溅到就着,火焰很快腾起。‘忽’,又一堆火焰腾起。一左一右生起了两堆火。大批的狐狸从树林四周涌进来,到处都是碧绿幽幽的眼睛。上官云峰等人被逼得步步后退,拥挤在两堆火中间。众人平生从未遇过被成千上万只虎视眈眈的狐狸围堵在中间的险恶场面,火焰乱窜,衬托着人们惊恐的表情。一些试图扑上来的狐狸被几个人用大刀和长枪逼住形成了对峙。
人们纷纷将点燃的树枝朝周围的干草、荆棘,枯叶之中乱扔,狐狸惊得四处乱跳,‘呼啦’周围的火着了起来,周围的狐狸惊得纷纷向后退却。噼里啪啦,火借风势将周围一棵棵树木也被引燃起来,一群群狐狸在周围林子中不断穿梭跳跃。
“我们到底怎么得罪它们了?”小五一边放火,一边大惑不解地问到。
“或许是因为我们没有带走她的尸骨回家乡!”上官云峰也是困惑不解。
“什么?谁的尸骨?”小五更不明白了。
火的确阻挡住了狐狸的围攻,但人们也被周围燃起的大火渐渐围在中间,烟雾弥漫,呛得大家直咳嗽。
“大家不要失散!一个一个拉住手,边点火边向山上冲!”趁狐狸群被逼退的间隙,上官云峰指挥着大家向山上冲。族人们一路手拉着手向两侧放火。一路上不断火起,没多久,整个山坡上着起了两道火龙,火龙被西北风一吹,‘霍’地蔓延开来,满山遍野都是火焰,红通通,热腾腾,人们在火光中向山顶快速穿行。尾随着的狐狸被火焰惊得四处乱窜,几只狐狸不小心陷进了火海,被烧得呜呜哀鸣。
狐狸被迫四下散开,一只只又重新聚集在山脚下。一只比正常狐狸大出小半个身子的狐狸走到狐狸群前面,仰头望着满山的火光踌躇不决,显然这是狐狸的首领,身后是上万只狐狸安静地等待它发号施令。
“啊欠”鲁大头被烟熏得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在夜晚的山上甚是响亮。狐狸首领显然听到了这个声音,它耳朵微微动着,两只脚站立起来张望。片刻之后,狐狸首领喔喔地仰天长叫,转身朝另一处山上跑去,后面密集的狐狸群潮水般跟随在后面。
终于,人们爬到了山顶,朝山下望去,一片火海,炙热烤人,下面平坦空旷,西北风呼呼吹入,风儿鼓动火舌突窜,火焰烧得树木噼里啪啦乱响。
“快!下山”上官云峰指挥大家朝后山快撤,速度慢很容易被自己点起的大火裹进去。
鲁大头突然推了上官云峰一把:“公子,快看那座山上!”
上官云峰侧面望去,只见一侧大山的山腰,此起彼伏的闪烁着碧绿的眼睛,一片又一片。好狡猾的狐狸,从另一座山上抄过来了。
现在是和火海与狐狸抢时间的时刻,族人们一齐呐喊着朝山下冲去。被树枝刮了,被树干撞了,头破了,衣服划破了,腿碰伤了,大家都没有时间去管它,不顾一切的向山下冲,现在,只有生命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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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时分。
啪,云子清脆地落在纹枰上,独孤老九落下一子后便开始闭目养神。
十六郎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眼前棋局均衡中风云突起,开局时老丈尖冲的那一子竟然作为伏兵启动了,这让十六郎匪夷所思。
按理说高手可以窥见百步,棋局进行至此足有百步,可是,其中复杂的变化加进去,足有数百步之多,难道,老丈一开始就预算到这一招吗?还是,这只是一个偶然?!
面对局势上的突变十六郎托着腮陷入了深思,苏公子早已困得不成样子,趴在桌子上酣然入睡,昨晚的惊魂以及白天的操持,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颜季亭那边还在观战,可是两只眼睛迷迷瞪瞪,完全看不清别人在下什么。蒋乃坤和杨不为都输了棋,所以看了一阵都觉得提不起精神,二人找了个借口溜到园中去了。
当下围在棋局前观战的只有两个人:柳习俊与苏盈盈。
柳习俊此时愈发的清醒。此刻棋局上微妙的变化让他顿觉大开眼界。在柳习俊看来,这局无论谁输谁赢,独孤老九的棋艺显然略高十六郎一筹,尤其开局以天元为核心的布局思维让他看到了一个崭新的围棋境界。
苏盈盈也看出了十六郎的窘境:个窘境是一开局就种下的,行棋至此,似乎局面转向了被动。这位老丈到底是什么?竟然有如此高超棋力?原本以为饮酒行棋,付之一乐,嬉戏而已。现在,似乎大家都在用尽心机,每一子下去,皆有筹谋。十六郎虽然江淮薄有虚名,不足为道,但断不能输给无名之辈的。而这位老丈,虽然笑容可掬,随遇而安的样子,但每逢一位对手,出招都是极其用心。今日是偶遇也罢,有备而来也罢,真是一场少见的好戏。
想到这里,苏盈盈虽然期待这次对弈下得精彩,但老丈棋技显然深不可测,常常出现奇招怪招,盈盈开始担心起十六郎来。
十六郎已经一刻钟没有落子了,虽然俊秀的脸上并无一丝慌乱,但是他的内心已经澎湃万千:从几种变化分析再三,无论后面怎么应对都逃不脱局部的损失,这样一来,均衡瞬间就被打破,棋局已来到了后半盘,遭此损失后面就很难逆转。想不到偶然遭遇,竟碰到如此罕见的围棋高手,老丈真世外高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