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超一番见解娓娓道来,满营诸将虽然对子超年纪轻轻受如此信任不满,但此刻也不得不被他刮目相看。按照这个方略,我们或许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呼延瑜蜚道:“杨将军的策略和总管略同,但总管的意思,前往明罗驻地的精骑究竟是疑兵,还是真正攻击。”
子超一凛,“原来总管早有计策,末将认为,绕行大周山,路途艰险,如果只是疑兵太过可惜。明罗大军围攻‘魔龙岭’,必然认定我们无力有其他行动,我们正可以趁这个机会给他们一记痛击。”
陈希烈举起烛台看着地图,“大周山海拔三千四百米,横贯数里,非智勇之将不能担当此重任,有谁愿意一行。”
陈希烈如此说,显然是认可了子超的计策,事实上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子超这两路方略都可以用。
陈希烈作为三军主帅,自然不能轻易涉险,他之下便是呼延瑜蜚,呼延瑜蜚毅然出列:“大总管,末将请命。”
陈希烈眼中露出一丝欣慰之色,我心中亦是暗赞,虽然军队里还有很多灰暗隐藏,但在军国大事上,却没有人退缩,想必这也是陈希烈治军有方的缘故。
“还有一点,”陈希烈看着诸将,“无论是哪种可能性,都需要和黄将军互通信息。”
我昂然上前:“末将愿和杨将军一行,从奇袭‘魔龙岭’的路径上去,但若那边亦有明罗守军,便需要一支骑兵将那些军队引开。”
陈希烈点点头,沉声道:“既然各位将军都肯用命,本帅一定据实汇报各位功勋,当今圣上贤明,自然大有赏赐,本帅虽年迈,也愿和诸位将军共勉。”
诸将齐声道:“谨遵大总管令!”
陈希烈当下分派军队,呼延瑜蜚和轻车都尉李厉率领一万骑兵绕行大周山奇袭明罗本部,右卫大将军邱恒和扬威将军寇煌则率兵一万五伏于“其阳坡”以南,尉迟行率前军两万,陈希烈自帅大军在后。另派出三千骑兵,由车骑将军霍廷率领,助我和子超上“魔龙岭”。
计策安排已定,“魔龙岭”军情紧急,但晚上行军,容易被敌军埋伏,遂定于明日一早出发,只有呼延瑜蜚率军先行。我回军营整顿了一下军队,来到客栈找到萧离,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萧离有着超越常人的信任,或许是因为她也是这样毫无保留地信任我,所以我并没有隐瞒她什么。
萧离听完我们的行动,脸上的表情在灯光下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动人,我不敢想却又忍不住去想,年少时和聆儿的两小无猜,和如今的感觉并不完全相同。但在我心中,似乎都是朦朦胧胧,像是隔了一层分明的月色。
“你们两个都有伤在身,这次我和你们一起去,或许可以帮上忙。”不等我出言拒绝,萧离已清浅一笑,“何况我的轻功你也见识过的,你大可不必担心。”
仿佛我心里也是希望她能一起去的,只是心中既有期待,又有着羞耻,见萧离如此说,我便不再说什么。
沉默片刻:“早点休息,明日在北城门外五里等我等我。”
萧离浅浅一笑,“你身上有伤,也早点回去调养一下。”
“嗯。”我点点头,转身走出客栈,回到军营。月黑风高,军旗猎猎。
第二天寅时,三军齐聚北门集合,各营分拨已毕,我和子超飞骑先行,策马狂奔数里,果然见到萧离一身鹅黄长衫,牵马站在路旁。
三人相视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快马加鞭,不多时已赶到“魔龙岭”外数里之地。远远看去只见“魔龙岭”下黑压压一片,九个万人队整齐列出方阵,另一个万人队猛攻“魔龙岭”。“魔龙岭”地势易守难攻,敌军虽多,但仰面而攻,且路径狭长,无法形成强力的攻势,“魔龙岭”还没有被攻破。
然而“魔龙岭”上守军有限,敌军每一次的攻势虽然不能攻破“魔龙岭”,却都消耗了上面的有生力量。
“事不宜迟,”子超说道,“我们赶紧设法攀上‘魔龙岭’。”
我点点头,策马来到昨夜攀援的地方,这里并没有被敌军包围,回想昨夜奇袭一战,似乎已经隔了很远,夜间看不清楚的景象也更加清晰。
萧离抬头看了一眼,“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上去的路吗?”
“是。”我转身看着萧离,“你——”我本想说让她不必上去冒险,但我却明白这样说只会惹她不快,终于话语一转,“你要小心!”
萧离对我的神色了然,嫣然一笑,我从未见她如此笑过,虽然仍是一身男儿装,却掩不住她身上的光华。
“放心。”
很轻很淡的两个字,但我听起来却无比安心。
子超神色微变,“大哥,你想让她先上去?”
我轻轻叹息,“子超,你身上有伤,为以策万全,就让萧离先上吧,她的轻功造诣,你也已经见识过了。”
子超默然不语,解开身后的“雪蝉丝”,递给萧离,萧离接过“雪蝉丝”,轻轻一笑:“这倒是个好东西,你们在下面等我的好消息。”
说完不再多言,轻轻一纵,轻飘飘落在三丈上一块石头上,更没有丝毫迟疑,脚下似踩着青云而上,不一会儿已到十数丈之外。我原本心中还颇为担心,但萧离的轻功造诣还是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萧离已经上到顶端,垂下“雪蝉丝”,子超脸色略略苍白,“盼她莫要是我们的敌人。”旋即一笑:“大哥,你可真是有福,你先上吧。”
我脸色微微一红,抓住“雪蝉丝”,周身真气流转,不一会儿已经到达上面。萧离额上微微渗出细汗,身上的香味被热气一蒸,随着微风轻轻飘来,我一下子心头大乱,勉强克制住,却不敢多说什么,只从她手中接过“雪蝉丝”,“让我来吧。”
我似乎不愿意和她太客气,只感觉无比慌乱,但却不知道为什么。
下面“雪蝉丝”一紧,我双手用力,快速将子超带了上来,子超接过“雪蝉丝”,向前一指道:“我们快去。”
那边的厮杀声远远传来,既然能依然保持这样强度的厮杀,想来我们这边还并没有被击溃,跃过山坡,只见地上横尸遍野,伤兵满员,黄业左手缠着绷带,右手握剑,正奋力指挥将士战斗。
我们快步赶过去,高声叫喊。黄业见我们到来,倒是吃了一惊,随即朗声笑道:“你们两个居然无恙,很好。”
我不待黄业问,指着萧离:“这位是我的朋友萧公子。”
黄业点点头:“多谢义士相助。”黄业官拜左卫大将军,兼领太子左卫率,常州都督,朝廷正三品,但却没有丝毫的官架,待人谦和,委实难得。
萧离点头示意,只听得一声长啸,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杨小子和林小子来了么?好的很!”一人一剑冲天而起,一身灰衣愈加破烂,长发更是凌乱,只有一双眸子依然湛然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