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又扫视其他地方,果然见上面刻有“纳兰化雨、谢无定、陌齐昉”等字眼,这些字我本来也识不全,但先前存了他们是七侯先祖的念头,再看那些古体字,便有几分相似了。谢无定刻下的是一路剑法,五十年前谢氏没落王族后裔谢君天曾名动一时,我也曾听陈生说过,谢氏一直以剑法名扬天下,此刻我看到这路心法,不免有几分心痒难搔。
若说先前我还无暇细看这些图画,此刻看到这无双剑法,我再也忍耐不住,细细看了起来。只见那壁上先刻了谢无定生平主要事迹,下面便是剑理,最后则是剑法招式。
我心急难耐,把眼看那些招式,数招看过,只觉得平平无奇,说起来还不如“分雨剑法”招式凌厉。心中不觉疑惑,抽出腰间软剑,随着图像比划起来,初时每一招都很轻松,但越往后越感觉每一剑使出来都格外吃力。
心中暗忖剑法本是凌厉之极的进攻招式,这些剑招每一剑单独使起来尚且吃力,何况是把他们连贯到一起,以如此剑法御敌,岂不是处处受制。但谢氏一族的剑法名扬天下数百年,又岂会是名不副实,或许是我悟性不够,参不透剑法奥秘。
当下决心把这些剑招死记下来,以后有机会请教傅苍云他们,何老儿剑法卓绝,更能给我不少提示。如此强记下数十招,渐渐发现没两招似乎可以分为一组,一招为攻一招主守,攻守之间彼此均衡,但主守的招数却分明难记些。
手中软剑慢慢比划,尝试把一组攻守的招式一起使出,却不料真气一空,双腿顿时酸软,几乎倒在地上。我不敢大意,不再强行比划,盘坐于地运转真气,所幸丹田之气依然充沛。
睁开眼再看时,剑招之上的剑理字字入眼——剑法素以攻为主,剑势所及,无往而不利,然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世人修习剑法皆以锋锐为主,但力有不及,纵有剑意,难以施展。自古以来,攻至巅峰者少,若要修为达至巅峰,则既需修得万古剑锋,亦需独木成林,百川入海,以守佐攻,以气辅剑。
其中虽有几个字我没看清楚,但猜想之下应当如此,这一段话刻的甚是明白,剑法依然以攻为主,以守为辅,只是想要把剑法攻势修到顶尖的人太少,所以用防守和内力来弥补进攻的缺陷。
我曾听陈生说过,多年前冷剑缺手持“阳关”,几可无敌于天下,每一招一式都是进攻,但像他这样把剑法攻势练到巅峰的人,却太过罕见。武林中的使剑高手也不少,当今七大高手里面便有两人使剑,只不过白御神虽有“灭神”,但武功也并非以剑法为主,唯一真正用剑立于武林之巅的,只有一个人而已。
心下暗忖我若凭剑锋之锐,或许将来有机会能成为一代高手,但必然达不到超凡入圣的境界,这段话虽然我眼下达不到,但对我将来研习剑法,却大有益处。
再往下看时,上面刻道——谢氏剑法一攻之后,必有一辅,然辅非攻势之终,再以辅催动攻势,如此往复,攻守有致,以达不败。研习本门剑法,首重守势,以剑为盾,挫其锋锐。
一口气看完下面的剑理,分别刻有对各种兵器的防守之要,无论是刀枪棍棒、剑戟钩叉,包括掌、暗器,都有相应的攻守之法。
我细细揣摩剑理中的含义,深觉相比何老儿的“分雨剑法”,谢氏剑法更为博大,只见最末刻着一句——剑由心生,以心御剑。
我摸了摸脑勺,并不明白,如此贪恋了半晌,终于把目光从石壁上收回,想着如何出去,子超他们遭遇伏击,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如此一想,已是片刻也等不及,拿着火把照着石壁细细查看,在另一面墙壁上看到天文、地理、农业、兵法等等相关文字,旁的也罢了,圣武帝平定乱世,留下的兵法一定是世所罕见的,要是子超看见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只是眼下我却并没有时间来看这些,暗暗摇头叹息了一声,这一去只怕这辈子都没办法再看到了。
我四面摸索,忽然感觉到一处有几分异样,但是却没有任何门环按钮之类的开关,陡然似乎传来一阵声响,我心下一动,急忙把耳朵贴在那块墙上。耳边隐约传来人的声音,却听不清楚说的什么,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在往这边走,终于模糊听到一人说道:“侯爷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现在却一直按兵不动,真是急煞人。”
另一人语气淡然,“侯爷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到,如果不是为了这件事,哪里会生出这许多波澜。”先前那人却颇有几分焦虑,“我看西边的形势并不好,这里不快点完事,一旦被破了渔阳镇,天下就大乱了。”另一人微微一笑,“不必这般忧虑,陈希烈从军四十余载,节制西北十三郡,要是这么轻易就败,他也走不到今天这个位子了。”
先前那人叹息一声,“你总是有道理的,我只盼速速了解了这一切,早日平定外患是好。何况这次那边派来多了一倍的高手,甚至连三尊之一也来了,显然有取侯爷而代之的势头,若非如此,侯爷也不必冒险带皇上进入仙外楼了。”
两人越说越远,后面的我再也听不到,从二人说的话看来,他们应该是镇南侯的手下,而且也并非是一味不明是非之辈。心中又不免疑惑,镇南侯要找的究竟是什么,那边又是指什么,为什么镇南侯如此忌惮。
想到这里我不禁看了下自己所处的石室,说不定他要找的便是这个也未可知,只是这个石室虽然有不少有价值的东西,但想来应该也不至于让镇南侯如此大动干戈。
心中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多想,忽然心念一动,既然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肯定有出口在附近,我上下仔细摸索了一遍,终于摸到一道石缝。心下暗喜,又在石缝旁边找,发现一块石头陷了进去,我使劲按了一下凹进的石壁,却纹丝不动。
不免微微沮丧,转眼发现里面的石壁宽阔些,莫非里面还有机关?伸手摸索石块里面被挡住的地方,果然摸到一个石环,用劲左右扭动,听得咔嚓一声,一道石门轰然而开。
眼前陡然大亮,外面石道上插了许多火把,我心中喜惧参半,急忙先把石门合上,又细细检查了一番,以免被人发现有什么异常。
如此再看不出异常,方拿着两个火把向前走去,心中暗自默记这里的位置,以后如果有机会还可以再找到。走出石室,四面一片寂静,先前七拐八拐,这一块的路劲杂乱的很,举着火把我向右拐去。
这样又大约走了半刻钟,突然左前方隐约传来一阵声音,我极力放低自己的脚步,悄然靠过去。那声音是隔着石壁传过来的,我在石壁上找到一条半寸来宽的缝隙,把耳朵贴在石壁上,果然声音一下子清晰了许多,隐约听到兵刃声传来。声音从右前方传来,我快步走过去,声音越来越明显,间或夹杂着人的怒吼声。
转过一个路口,只见前面火光掩映处两个人正拼斗在一起,我定睛一看,其中一人竟是傅苍云。我顿时亦喜亦忧,喜自不必多说,忧则并没有看到子超宸九,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和傅苍云相斗的是千华宫中的那个灰袍老者,只见他手中多了一对短棍,身影飘忽不定,倏来倏去,几乎只能看到一团灰影。先前虽然也有看他和奕盟生对了一掌,也一掌废了陈祖义,但此刻才真正看到他的武功,傅苍云身为“连云帮”五大堂主之一,这些天无论和谁对敌都没有落了下风,此刻和灰袍老者相斗,长剑横贯穿梭,却是守势远远大于攻势了。
我暗忖这个老头果然有真本事,也不暇多想,双手连发“破云指”,这些天我的“破云指”也有了些精进,此刻情急之下更是毫不留情,全力施为。四记“破云指”过去,那灰袍老者并没有刻意躲避,身影动处却轻描淡写地让我的“破云指”全数落空。我心中不服,更兼一股同仇敌忾之气,掏出软剑一招“雨散云飞”,径刺向灰袍老者。
傅苍云早已看见我,见我一剑刺出,忍不住呼道:“小心!”灰袍老者冷哼一声,左袖轻轻一卷,已套住我的软剑,陡然手掌自袖间伸出,扣向我右腕。傅苍云大惊失色,我却早有准备,脚步微微一错,低头自灰袍老者肋下穿了过去。这一步是何老儿传我的,“分雨剑”也是以步法为基础,我虽然没有用心学“分雨剑”,却还是常常暗自练步法,这一步虽然逼得惊险,却还是没有让他扣住我手腕。
灰袍老者“咦”了一声,似乎也没想到竟然没有制住我,傅苍云何其聪敏,长剑陡然刺出,如万道金光,顿时笼罩住灰袍老者。我伤势未愈,以我的本领能做的也就这么多,傅苍云占得半步先机,长剑便如行云流水,连绵不绝地使出,我只看得目眩神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