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江山奇侠传
11122400000013

第13章 意乱神痴

走最前面的,竟是位独眼的中年人,望上去四十多岁,他歪着脑袋,被岁月磨砺得有些憔悴的脸颊,轻贴一根磨光滑了的青竹杖,就听他开口说道:“难得有贵客降临,今天,这小小帐篷沾了姑娘福气,也算是蓬荜生辉了,只可惜这里一切简陋,不得已要怠慢了姑娘,等事情办完后,大家回到城里,我们友情后补,再好生款待,以显地主之谊,姑娘你觉得如何?”

这华缤缤听他话中,左一声姑娘,右一声姑娘,便说道:“这位大叔,不知该怎么称呼?小女子姓华,大叔你喊我小华就可以了,至于款待什么的,我认为能免则免,等办完事情,我还得赶去孩子外婆那,接他回家睡觉去呢。”

那长者谦和笑答道:“瞧我多糊涂,见妹子巾帼不让须眉,都将咱这帮男人都比了下去,长相还这般标致,就只觉惊奇,居然连说话也不会说了。”

还没等他说出自己是谁,旁边那姜良朋却插嘴道:“这一位是我师傅,神算门段时轮段先生,是我们段掌门。”

华缤缤闻言却是一惊。

她以前虽未曾见过这人,却也知道,江湖中称他为“生死铁算”,传言说:哪怕你躺病床上,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到你面前掐指一算,说你能再活十年,那就赶紧喊医生来治吧,包你能死过翻生,再活蹦乱跳过上十年。当然,若他叹口气说,你会今夜三更死,得,那就最好啥都别想,赶紧交待后事了事。

凭这一招,他在山南黑白两道中竟声名远震,居然是无人不晓,并且每人见到他,或敬或怕,都忍不住要恭恭敬敬喊他声:“段老师。”

华滨滨越想越觉得不妥,忍不住要着急问道:“段老师你刚才叫我姑娘,难道是看出了什么?”

段时轮见她焦急,愣了下,想起来自己外号,顿时便哭笑不得,他望一眼华滨滨面相,思索片刻,开口答道:“这回还真是疏忽了,只听说现在女孩子都喜欢别人说自己年轻,我这才会喊你做姑娘。其实,你这些年来惩恶扬善,四处积德救人,早已经结下了大大善缘,至于你家孩子,他从小被爱心包围,长大后,当然会心地善良,并且,还长得慈眉善目,甚至活到八十岁,照样腰不酸,腿不软,吃得香,睡得好,能挑水,可挖地,有子有孙,享尽了人间天伦。”

华缤缤听段时轮这样说,顿时欣喜莫名,她忍不住插嘴道:“段老师,你这几句话说我心眼里去了,我就是想为孩子积点德,只要他过得快乐,我当妈的,那还有什么在乎的?”

说着,伸手就将左腕上串珠子摘下塞过去。

“远道而来,也没带什么东西孝敬,这几颗小小珠子,就送给段老师家孙子,让他拿去当弹子儿玩吧。”

段时轮见那串珠子入手光润无比,碧绿油油的,每颗都又大又圆,并且还一般大小,不含丝毫杂质,剔透得几乎要透出光亮,让人只觉美艳不可方物,居然是翡翠之中的极品--帝王绿!

段掌门人立刻吓一大跳,心想道:初次见面,怎可以收人家如此厚礼?于是,便打死也不要,就看他拿着珠子脸红半天,又是叫嚷,又是叹气,到后来,见实在推辞无效,也只好交后面姜良朋手里,并说道:“拿回去入公库,再给你家华姐姐记上,她这一辈子,所有年费都不用交了,还有,每年逢正月十四,七月初六,别忘了提醒我,去帮她每位家人都算上一卦。”

姜良朋恭恭敬敬接过珠串,放口袋里收好,再掏出个小本,一条条仔细记录下来。

华滨滨听他这样说,顿时就眉开眼笑,嘴里还连声谢个不停。

段时轮对四周望上一圈,说道:“既然是人已到齐,那咱们就一起过去吧,三师弟,你过来,咱们边走边说,那化验单上,到底又怎么说的?”

朱三哥边走边打开铁盒,从里面拿出几张白纸,递给了段时轮,说道:“灭魔神针上没验出秦师弟血迹,那压扁的几样金饰上,同样也没验出,里面装的是来安南的‘莺歌绿熟结’,又叫绿棋,是沉香的一种,无毒。以前有位太后,七十岁时面部瘫痪,服用的‘老佛爷苏合香丸’里,这绿棋沉香是排第一位的药,它能完全抑制结核菌,抗癌、治各种伤寒,能止喘、降压和去痛。可就有一点,这沉香虽好,但表面上香油若挥发出来,却同时有麻醉和抑制中枢神经作用,并且,品质越好,那止痛、麻醉和抑制功效,也就会越强。”

段时轮听到此话,侧过头来,脸色一沉说道:“那陈世康早不来、晚不来,偏等到师门发生异变,便跑来这里凑热闹,还扔下几根灭魔神针和这破玩意。他被驱逐出门多年,含羞带恨,潜心积虑,心里面所图谋的,又怎会是一般事物?只可惜他到底带几个人,来这又干了些什么?咱夏师弟和他外甥究竟怎么回事,我这做大师兄的,却偏偏算不出来。如今外面都说,说我‘断生死’平时巧舌如簧,到处坑蒙拐骗,可一旦真正出事,却连本门中师弟下落都算得狗屁不如,还有什么脸说断人家生死,要老子不如赶紧躲家去抱孙子得了!”

他嘴中说得激动,怒气偏偏却无处发泄,那青竹杖往地上一顿,臂上肌肉,顿时就凹凸纠缠、盘根错节,一副想找人算帐,却偏偏寻不着对手模样。

正在此时,附近石堆后面,突然传来声凄厉的惊叫,所有人都不由要呆了下。

段时轮于是脸色更沉,他停下脚步,皱眉长叹一声,忽然喝道:“走,大家赶紧过去看看,夏师弟他家大姐,怎会又跑出来了?不说让好好守住的么?”

后面有位汉子跟上来,一副几天没睡够般模样,眯缝着充满血丝眼睛答道:“大师兄,我家婆娘守了她一星期,每晚都被她尖叫声惊醒几回,今早上打电话给我,还说自己心口痛,估计是让大姐给吓的,唉,造孽啊,可能是一时没看住。”

华缤缤听了,顿时觉得有些奇怪,便跟众人走了过去。绕过一大堆乱石,她探头出去望了一眼,突然,双眼忍不住要瞪得滚圆,并就觉得心里面一个劲地发酸。

原来,那乱石堆的尽头,压弯了根油亮的毛竹,竹杆旁旁,巍颤颤站着位女人,她样貌甚为娟秀,身上所穿的衣物,也都干净素雅,搭配更显得得体,被雨淋湿后,尤显出她周身肤光胜珠,体态盈盈如仙。

可让人心痛无比的是,像她般好看的一位妇人,竟然会蓬头乱发,她嘴还一张一合,仿佛正说着些什么,并睁大对眼珠子,抬头往上望着,也不顾那漫天牛毛细雨,会刺迷了她双眼。

朱健雄见此惨状,赶紧加快脚步,率先飞抢了过去。

他身强力壮,脚下也甚是迅捷,转眼就跑到那女子跟前,却害怕惊吓到了对方,便故意压低嗓门,细声问道:“佩芸嫂子,你一个人跑这来玩什么呢?”

说话同时,一边小心翼翼往上面攀爬。

那妇人记得自己名字,听有人在喊自己,便转过颗千媚百娇脑袋,朝他抿唇一笑,面上神情,却显得是痴痴呆呆。只见她竖起根葱那般嫩白手指,放自己嘴边,轻轻“嘘!”了一声,接着,却转过头去,伸双臂就娇喝道:“还爬上面玩什么?正儿,听话,快些跳姆妈怀里来!”

一阵冷风袭过。

那竹上有一截小小枝梢,带几片小小竹叶,竟“咔嚓!”声便折了,又绕粗枝扯了几圈,接着还摇荡几下,突然就刮去了半天里,那女人居然大骇一跳,并立刻尖喊出来:“正儿--!”

只见她扶稳竹子后退开半步,就要借势往前扑出,她身前尽是新崩落来的山石,嶙峋交错,棱角也尖利无比,眼看就要有不测发生。

下面帮人,顿时忍不住都惊呼出来。

朱健雄眼见情形险急,再顾不得许多,当机立断,一个虎扑跃了上去,并死搂住了对方小腿。他手脚身体让砾石割破了无数道口子,那女人见竹枝转眼间鸿飞冥冥,还再也望不见踪迹,顿时就虚弱得没了力气,摇晃了几下,突然就软倒那乱石堆里。

风呜呜的吹着,远处有个男人在喊:“佩芸,快回来吧!”“嫂子,嫂子,你在哪啊?”那叫声凄凉无比,让人听在耳里,顿时只记得要呼吸,却好像要失掉了魂。

段时轮只脚在石面上拖过,踩住块巴掌大小石头,他肩不晃,身不摇,却听到“咵!”一声响,石头竟应声而碎,点点碎末,顺他那鞋边跌落下来。只看他他单目怒睁,喝骂道:“陈世康,你掠走我夏师弟,几毁我神算门声誉,今天,总算是老天有眼,让我们找到到你踪迹,我段时轮发誓,就哪怕是豁出条命去,那也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华缤缤听他说得这样凶狠,忍不住就悚然而惊,可表面上却暗自潜息,她内心大增戒惧之意,想道:“他们门派里面争斗,别到时闹成个两败俱伤,我区区一个外人,夹中间来可有些不好做。”

于是,便神态自若说道:“段老师,神算门传承千年,子弟众多,就算是有天大事情,那也都担当得起,再说,在座各位又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什么事情,等最后查出了真相,还怕会跑得掉江湖道义那一关?段老师,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