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秋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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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觉冬残寒尽,又值春暖花开,转眼间品剑大会之期已经临近,刁庭纲乃发手书传唤各州县的昆仑弟子,这个淳朴憨厚的大师兄是个人缘极好的人,昆仑派大部分弟子都愿意买他的账,冀州董庭俊、兖州霍庭轩、荆州蔡庭杰收到书信后,陆续率部来至洛阳,城中顷刻聚集了两千多昆仑弟子,昆仑派是个组织异常严密的团体,其保密程度远非其它的江湖门派可比,如此大规模的调兵遣将,整个武林竟浑然不知,其实周振华的心腹大将何胜当时就在洛阳城中,但他却连一点风声也没有嗅到,昆仑派行事之严谨,由此可见一斑。

刁庭纲将众师弟召集到面前,把具体情况向他们说明,众人为稳妥起见,又先后派出好几批人往鸳梦谷探听虚实,回报皆与前番相同,董庭俊道:“既然已经反复打探过了,完全证明了军情无误,那事不宜迟,咱们尽快动手吧。”蔡庭杰道:“匈奴军不过千余人,咱们的人数是他们的两倍,且匈奴军长于马战,短于近身搏击,鸳梦谷处在深山之中,他们的骑兵优势难以发挥,这一仗,咱们可以说是稳操胜券,请大师兄速作决断。”顾庭斌也道:“趁刘宣远征集瑾山庄未回,咱们速战速决。”刁庭纲见众师弟皆主动请战,当下不再犹豫,凛然道:“好,下面我布置一下任务,咱们这次兵分三路,董师弟率三百人,迂回到鸳梦谷的西北面,蔡师弟率三百人,迂回到鸳梦谷的正东面,我亲率余众负责正南面,以孔明灯为号,三路人马一齐进攻,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鸳梦谷的三个出口,夺下出口之后,董、蔡两路人马只需固守住出口,不需进谷,我从正南面攻入谷中,再将匈奴人存放在谷中的军械,由南面出口押运出去,董、蔡两路人马待谷中人马退尽之后,再由原路返回,只要将这批军械运过了黄河,咱们这次行动就算圆满成功了。咱们这次行动旨在夺取那批军械而非杀敌,众师弟不可恋战,尽量减少伤亡。”众人齐声应“是”,刁庭纲又道:“咱们这次行动力求速战速决,但是为稳妥起见,还是要备足粮草,此外,把咱们昆仑派的各类攻守器具也一齐带上,以应不时之需。”众人都觉得刁庭纲的谨慎是多余的,这一次以两倍的兵力对阵匈奴军,而且又是在不利于马战的山地开战,再加上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主动权完全操纵在己方手里,对方的主帅又远在集瑾山庄,这一仗可以说是万无一失,带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反而会影响到行军速度,但他们都不想当众驳大师兄的面子。刁庭纲见大家都没有异议,便朗声道:“好,大家回去准备一下吧,明日一早就动身。”

刁庭纲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忽听房门“呀”的一声开了,他回头一看,只见欧阳庭珊拿着一件崭新的长袍走了进来,刁庭纲道:“庭珊,有事吗?”欧阳庭珊道:“大师兄,我见你身上所穿的黑袍已经破旧,便按你的尺寸赶制了一件新的,你且试试合不合身。”刁庭纲双手接过,憨笑道:“庭珊,劳你费心了。”欧阳庭珊双颊红晕,低声道:“一件长袍算得什么。大师兄,明早就要出征了,你今天好好休息一天吧。”言语中深情无限,刁庭纲点了点头,道:“嗯,庭珊,你自己也要多注意身体。”欧阳庭珊痴痴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欧阳庭珊刚走,忽听得门外一阵格格娇笑,秦觅秋走了进来,抿嘴笑道:“刁大哥,你有这么一位标致的师妹陪伴,艳福真不浅呐。”刁庭纲顿时满脸涨得通红,秦觅秋心道:“想不到他一个大男人脸皮竟这么薄。”她话锋一转,问道:“你们是不是马上就要动手了?”刁庭纲想了想,按理说这种机密不应泄露给外人,但秦觅秋对此事的内幕已经知道得非常详细了,再瞒又能瞒得了什么呢,他点了点头,道:“我们明日一早就动身去并州。”秦觅秋道:“那我呢?”刁庭纲道:“你就留在此处静候佳音吧。”秦觅秋道:“凭什么不带我去?”刁庭纲道:“这是昆仑派的事,你还是不要参与的好。”秦觅秋道:“若非我指引,你昆仑派安能找到鸳梦谷。”说到此处,她上前两步,将整个身体斜倚在刁庭纲的左肩上,把脸贴近刁庭纲的左侧脸颊,轻言细语地笑道:“想不到你看似憨厚老实,却也会过河拆桥。”刁庭纲但觉一阵浓香扑鼻而来,再看秦觅秋秋波含情,香腮如晕,不由得心头一荡,他急忙退后两步,道:“秦姑娘,请自重。”秦觅秋一阵浪笑,笑得前仰后合,苗条的腰肢如花枝颤动,她笑道:“你倒不失为正人君子。”忽然,她将笑容收敛,正色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几年,我非去不可。”刁庭纲心道:“她为了一泄心头之恨,竟不惜以色相诱我,唉,都是儿时的仇恨害了她。”他正色道:“秦姑娘,我知你深仇似海,为了报仇可以不惜任何代价,我是外人,没有资格指责你什么,不过,你这样报仇,换来的恐怕是更大的痛苦,希望此事了结之后,你能做一个好姑娘。”秦觅秋低头,默然不语,刁庭纲又道:“你一定要去,那就去吧,你收拾一下东西,明日一早动身。”

次日,昆仑弟子化整为零,分批离开洛阳城,带着各种战车、弓弩,晓行夜宿,非止一日,按原定计划集结于鸳梦谷外,昆仑派的战车大都内部装有机械,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可用于攻守,也可用于运载,外部只需稍加掩饰,便于普通马车十分相似。

是夜,夜黑风高。刁庭纲在匈奴军的营门外观望良久,不见有什么异常,便向身边的人点了点头,示意他发信号,那名昆仑弟子放起孔明灯,那孔明灯一共三盏,串联在一起,从上至下,颜色依次是红、白、红——这是昆仑派进攻的信号。

昆仑派三路人马见了孔明灯,一起拔出随身兵刃,朝匈奴军营冲了过去,匈奴军人数本来就不及昆仑派,加之黑夜之中猝不及防,一时之间尽皆大乱,仓促应战,且战且走。双方交锋不到两刻钟,大部分匈奴人都四散逃开,昆仑弟子并不追击,而是按原计划占领三个谷口。

刁庭纲正在率众冲锋,忽听得背后一声惨叫,他回头一看,见秦觅秋腹部中了一箭,倒在血泊中呻吟打滚。刁庭纲不忍弃之不顾,上前将其扶起,秦觅秋道:“刁大哥,你救救我、救救我。”刁庭纲左手一招,过来一名女弟子,刁庭纲道:“带秦姑娘到一个安全的角落,给她把伤口包扎好。”说完转身欲继续去冲锋,秦觅秋一把扯住他的袍袖,哀求道:“刁大哥,你不要扔下我一个人,我求求你,不要扔下我不管。”刁庭纲见她脸色白得吓人,满脸尽是凄楚之色,目光中无限哀恳,不由得心头一软,他见顾庭斌就在不远处,便将其叫到身边,道:“庭斌,你主持一下大局,我随后就到。”然后抱起秦觅秋施展轻功,几个起伏,来到一堆巨石背后。虽然在此混乱之际,刁庭纲的手依然十分规矩,丝毫不敢触碰女子身上的敏感部位,秦觅秋心中叹道:“他的确是个谦谦君子啊。”

且说顾庭斌率众攻入正南面匈奴军的营寨,匈奴人逐渐抵挡不住,但顾庭斌越打越觉得不对劲,这些匈奴人的近身搏击能力远远高出他的预料,如果说匈奴军中有少数几人是武林高手,比如匈奴四杰擅长近身搏击,那不足为怪,但是这一批匈奴士卒几乎个个都是近身搏击的高手,而且他们彼此间配合得十分默契,这不像是一支军队,倒像是武林中的一个帮派,这就怪了。

顾庭斌环顾左右,见不远处欧阳庭珊正挥舞长剑与四个匈奴士卒缠斗,他轻轻走到那四人背后,用匈奴话轻轻说了一句:“小心背后!”他这一句话虽声音不算响亮,但由于隔的距离不远,所以那四个匈奴人理应听得清楚,可是他们竟没有丝毫反应,更没有一个人回头看一眼,依然全力与欧阳庭珊缠斗。顾庭斌心头一凛:“原来这些人根本就听不懂匈奴话。”他舞动虎头单钩,与欧阳庭珊前后夹击,将那四人砍翻,他对欧阳庭珊道:“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匈奴人,这其中必然有诈。”欧阳庭珊道:“那我现在去传令退兵。”顾庭斌道:“好,要快。”

三盏串联的孔明灯,如果其颜色依次是白、红、白,那就是昆仑派撤退的号令。一个昆仑弟子正准备将那三盏孔明灯放起,忽然寒光一闪,那名负责放信号灯的昆仑弟子喉咙已经被利刃割断,他哼也没哼,登时毙命。

顾庭斌回头一看,发现夜色中多了一个人,也不知他是何时出现的,他既不是匈奴士卒,也不是昆仑弟子,穿一身灰色布袍,面如金纸,一丛花白的胡须垂在胸前,腰间悬挂着一柄长剑。那人双手交替出掌,掌风到处,三盏孔明灯被击得粉碎,他是站在四五步之外发掌,掌力依然如此强劲,足以见得此人的内功修为,已达到一流高手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