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江湖之雾锁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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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江北明月夜

已是深夜了,冷冷的夜风漠然的吹扫着江北广袤的土地。

虽然应该是收获的时节,但村庄破败不堪,庄稼稀疏的夹在荒草里,满目的萧索。这年月,保命要紧。战争打了有一年,只看见节节败退,那些如狼似虎的金兵眼看着就要杀到眼前。听上了年岁的人说过,金人是抢男霸女无恶不作的。就算咱们赢了,那些从战场上下来的兵将早杀红了眼,大军一过还不得刮地三尺。

白天信差、押送粮草的、缺胳膊短腿的伤兵---来来往往倒还热闹。夜幕一降临,便立即如荒漠般静寂。几十里看不见一点烛火,只有路边荒坟间隐约闪耀的磷火传递着鬼魅间的寂寥。还有官道边的一座小寺庙,门前高高挂着的风灯彻夜不灭。大殿里菩萨前的香火也未曾断过。年轻的和尚早蹓了,只剩下几个老僧可能是佛心已臻化境,并未离去。

白光宗站起身,高大的身影从隐藏的树影里闪出来,抬头看看天色,皎洁的月光斜斜的洒下,落在他紧皱的额头上。知道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心里莫名的一阵紧张,似乎有块石头压在心里。或许是银子,那一千两纹银压在心里也一样沉沉的,否则他不会离开京城一步。

自从离开临安这种感觉就时时的如鬼魅般从心底钻出来,似乎将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发生一般。他也诧异,自己出道以来什么阵势没见过!大买卖也做过几次,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正准备唤起大家,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吱吱的声音,就像暗夜里老鼠耐心的啃着木头一般。“又是那头蠢猪!”回头一看,果然是肥胖如猪的徐柱倚在树干上不知在津津有味的吃着什么,一口细碎的小白牙若隐若现。

“没出息,就他妈知道吃!”

徐柱憨厚的一笑:“吃一顿少一顿,怎么也不能做饿死鬼呀!”

白光宗狠狠地啐了他一口:“真他妈丧气!就不能说点吉利的!”周围的人都没搭话,毕竟做这种刀口舔血的买卖都想图个吉利。徐柱呲了呲牙没再说什么,但嘴也没停,很享受的把嘴里嚼碎的脆骨咽下去又变戏法似的取出一只酱鸡爪塞进嘴里。白光宗厌恶的瞪了他一眼,但心底的那种紧张和不安却更加浓烈了。

这件买卖也确实透着邪行,首先,金主不知是谁!其实这再正常不过,任谁买凶杀人也不会满大街嚷嚷,只不过白光宗并不是“血影团”之类的职业人,做这买卖纯属是闲暇时光捞些外快的副业。不过白光宗几乎动用了所有关系也没查出来就有些不正常了。对方是托了草料场的吴胖子找到自己,只说是转了好几层关系自己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出了名的铁嘴钢牙,醉趴下了也不会吐露一个字。

当然了,能找到吴胖子做中间人就绝不是善茬儿,没有点来头的活儿吴胖子是从来不接的,同样道理,他也只是副业,吃着官饷养尊处优,犯不着为了闲七杂八的小买卖劳心费力。何况还请了几个大内侍卫,吴胖子亲自带来的那千八百号“小虾米”明眼人一看就是正经八百的官军,虽然清一色的夜行衣,普通打家劫舍的山寨连这身行头也置办不起!还以为老子看不出来!就那股整齐劲儿!白光宗不屑的看了一眼那些隐藏在树林里的黑影。不过动用了这么大阵势也明白的说明远处的那座小庙里住着的绝不是几个只会吃斋打坐的和尚,恐怕很扎手!

白光宗的的眼神更加凝练了。他干咳了两声,又狠狠的啐了两口唾沫,活动了活动脖子肩膀,骨节嘎嘎的响着。今天这是怎么了,前怕狼后怕虎的,长这么大也没这样过!我白光宗也不是省油的,小名也是“江南八义”的老大,临安“银剑门”里数完了掌门大伯就得数咱,在整个江南也有一号!提起咱“巡江……”(提起这绰号巡江鼠他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初也不知道怎么就中了斜,让那臭说书的老不死宋有德忽悠的,说什么这名字顺口容易叫响,还说以前包大人身边的护卫大五义就都叫什么鼠,花不少钱起这么个绰号!)谁人不知?要不吴胖子也不会事先言明了咱是总指挥,那几个大内的也得听咱的!何况弟兄们都在,威慑临安的“临安府十三差官”来了八个,而且是最强的八个,也就是闻名的“江南八义”都来了,我们哥八个连手就算“铁臂鹰”李连鹤也不怕!

想到这一股血性从心头升起瞬间就冲到脑瓜顶,他低骂了两句,正要发动手的信号吴胖子溜溜达达的踱到身边,手捻下巴上的一缕稀疏胡子,眯着眼望着远处的小庙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听说这庙宇的方丈是位得道的高僧,驱邪瞧病的很有一手,要不咱留个活口?”

白光宗斜着眼看了看他:“金主的意思不是一个喘气的也不能留吗?”

吴胖子愣了愣,“那我不进去了,给你观敌瞭阵。”

白光宗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他可不信这个,真有神仙的话这就不至于上百里看不见一点灯火了!他缓缓抽出长剑,迎着月光轻轻一晃,夜空里无声的闪过一道诡异的电光。于是身后的树林里的阴影躁动了一会儿,就分成三股,清一色的黑衣黑帽,如三条黑色的蟒蛇般扑向沉浸在月光里的孤独的小庙。在院墙外的土台下聚成一个黑压压的圆圈,把小庙围得水泄不通。静了,只听见夜风吹着庙门前的风灯吱吱的响着,像夜在呻吟。

突然,所有人几乎同时抽出了兵刃,月光下刀锋的寒光如稍纵即逝的闪电此起彼伏。白光宗回头扫了一眼,见身后数百双眼睛都看着自己,心中的底气更足了。足尖用力,人已经像箭一般射向墙头。

整个庙宇正沉浸在静谧的夜色里,只有大殿的窗口散出淡淡的摇曳的烛光。他轻轻摆了摆手,向院落里飘去。紧跟着二十几条身影像投出的石块跃上墙头落入院落,大内的十几个侍卫更不示弱,争先恐后的跟进来。不一会儿,前后侧门都开了,剩下的人鱼贯而入。

进了庙的黑影像一股股暗流般涌动着扑向每个角落。每过一处就有人自动留下伏起来,融进晦暗的夜里。先到了正殿,领头的几个轻手轻脚的来到窗前,先捅破了窗纸窥视,摆摆手,缓缓推开窗户跃进去。

烛影摇曳,偌大的一个大殿除了夜出的老鼠只有一个守夜的老僧。很简单,白耀祖抢先只一纵就到了他身后。寒光闪烁,枯瘦的一颗光头就落下来,滚到供桌下。鲜血溅了一桌,那身子依然保持着打坐的姿势。这就是佛****!而这一切只有高高在上的菩萨一直和蔼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