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找来大夫替慕天遥看诊后,大夫开了两贴祛风散寒的药,粉扇吩咐小环按照大夫所说煎好,然后她亲自看着慕天遥喝下。
那肩后的刀伤不是很重,粉扇也算稍稍安心下来。
看着窗外,又是天气晴好,粉扇想着出去透透气才好。但一想慕天遥受伤受凉在床上躺着,她又有些不放心。
走进慕天遥的厢房,粉扇看着他无聊的样子,认真道:“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是这两天还是不许出去。”
“这么多天了,我答应帮你打探箫子卿的下落,可是毫无头绪。”慕天遥看了她一眼,有些抱歉。
“他四年来音讯全无,现在要打听他的下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不要自责。”粉扇就着床边坐下。
“话是没错,可我不想看着你为他受煎熬,我知道你很惦念他。”望着她莹白的脸,慕天遥叹息。
“现在已经来到了帝都,我心里便没有这么焦灼了。”粉扇看着他,淡淡一笑,道:“你只需要先把伤养好,还有要好好喝药,不许急着出去。”
“谢谢,你对我真好。”他第一次这么平心静气地同她说话,这让粉扇有些吃惊。
粉扇笑了笑,娇嗔道:“你谢我做什么,其实是我该谢谢你,你送我来帝都,这一路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你的。”看着她,她满脸感激,真心道:“谢谢你,天遥,若是没有你,我还不知道何时才能抵达帝都。”
“你记着我的好就行,把我的不好都忘记了吧。”慕天遥声音有些惆怅,一想起粉扇若找到了子卿,便是他失去她的时候到了。
“何苦说这样说?”粉扇微微叹息,心底亦知道,倘若找到子卿,以后和慕天遥也许真是的路归路桥归桥了。
人生聚散,真的是太无常了。
两人皆黯然了情绪,一时无言,这样沉默相处的时光让人觉得有中窒息之感。
他也许会永远失去她。
而她,不知道自己与子卿是否深情依旧。
时光凝住,好似被冰冻住般,让人觉得漫长而又无措。
忽闻得窗外一声异响,接着传来小环的尖叫声。
“疤子哥,疤子哥,你怎么啦?”
慕天遥和粉扇皆是一怔,听小环的声音好像很焦灼,莫非疤子出事了?
对望了一眼,粉扇还来不及开口,便听得隔院有嘈杂的声音隐约响起。
“将这坏蛋抓起来,好好拷问一下。”
“对,贼头贼脑地,趴在那墙上窥视了我们姐妹好些日子了,今日也算是自投罗网了。”
粉扇脸色一变,忽然想起昨日子小环说疤子趴在墙头看隔院的姑娘一事,想必今日被发现了。
“我去看看,你躺着莫动。”粉扇起身要走。
慕天遥一把拉住了粉扇的手,问:“外面怎么回事?”
“估计是疤子爬墙偷看隔院的女戏子被发现了,我先去看看。”粉扇故作镇定,不想慕天遥病中担心。
可小环心急火燎的闯了进来,道:“不好了不好了,疤子哥爬墙看那边的女戏子,不小心一个倒栽葱跌落到人家的院子里去了。听那边的声音,疤子哥被她们抓住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疤子他没事爬墙去看人家女戏子做什么?”慕天遥火起,看着小环叱呵道。
“我也说过疤子哥的,可是可是······”小环吓得话也说不好,心里直怪疤子惹出这麻烦来。
“好了,天遥,你别气。事情发生了,我去隔壁看看,跟人家说几句好话,把疤子领回来。”粉扇劝着慕天遥,不想他生气又牵动了伤口。
“还是我去吧,你不要去,我怕你吃亏。”他担心粉扇是个女人被人欺负了去。
粉扇笑笑道:“没事的,我先去看看,隔院的都是女戏子,应该不会过分刁难的。”
慕天遥松了手,点头道:“嗯,小心些。”
“知道。”粉扇答应着,转身便朝屋外而去。
小环还在发呆,慕天遥叱呵道:“还在想什么,不去跟上?”
小环这才回神过来,一溜烟地朝着屋外跑去。
剩下慕天遥一人倚靠床榻又惊又气,却又是无奈。
粉扇带着小环来敲隔院的门,心里有些忐忑,毕竟是自己的人有错,不知道这邻居是否讲理。
可事已至此,不管人家讲不讲理,粉扇都得去面对。
来开门的是个十岁左右,还梳着双环的小丫头。她一双灵动的眼睛将粉扇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的打量了一遍。
她警惕地问:“你找谁?”
粉扇轻柔地对那小姑娘道:“我可以进来吗?”
那小姑娘看了粉扇两眼,稚气道:“不可以。”她直接拒绝,看来不是好说话的主。
粉扇一呆,这小姑娘说话不留余地,刚一开口便让她吃了个闭门羹,她有些意外。
硬起头皮,粉扇又好声好气地道:“小妹妹,我找你家大人有事说,你让我进去好吗?”
“我压根就不认识你,不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当然不好让你进来!”小姑娘两眼一番,没好气地提高了音调。
“我是好人······”粉扇陪着笑脸,这下子总该行了吧。
“你脸上没写好人,我怎么信你!”小姑娘白了粉扇一眼,没好气道:“坏人通常都会说自己是好人。”
“这······”粉扇张大了嘴巴,没想道这小姑娘戒心那么重。
小环嘟哝道:“小姑娘,按照你这样说,坏人都说自己是好人,那么好人是不是都喜欢说自己是坏人啊。”
“你想说自己是坏人对吗?”小姑娘将视线移到小环身上,眨着眼睛反问。
“如果你能放我们进去,我这样说也行。”小环冲她笑笑,企图小姑娘答应。
谁知小姑娘嗤笑道:“你都说自己是坏人了,我若还放你进去,不是你有病,就是我有病。”
粉扇彻底傻住,这个小孩可真难攻破啊。
“小妹妹,我真的有事需要找你家的大人商量,能不能行个方便?”疤子在人家手里,粉扇依旧只能好言同这小女孩商量。
谁知这小女孩斜睨他一眼,嗤笑道:“不能。”
粉扇目瞪口呆。
小环实在是憋不住了,提高了音调道:“喂,你这死丫头怎么这么不讲理啊?我家公子特意登门来拜访,你左一个不肯,右又一个不让,你什么意思啊?你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你做得了什么主?”说着,小环一把将那木门推开,跻身进了门内。
小女孩毕竟年纪小,力气也比不得小环大,被她这一推,“扑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哇”地一声,小女孩拼命的哭了起来。
粉扇吓了一跳,来不及责备小环,慌忙去扶那小女孩:“小妹妹,摔痛了吗?”
“废话,我不摔痛会哭吗?”小女孩一把撂开粉扇的手,将满腔的怒气朝着粉扇身上撒:“你这个坏蛋,讨厌鬼,连孩子也欺负,走开!”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欺负你,是误会······”粉扇急了,想要去安慰这小女孩。
小女孩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扯着嗓子朝着屋子里喊:“快来人啊,坏人打小孩啦!”
小环气得指着这小女孩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呀?”
“小环!”粉扇赶紧制止小环,还没等说话,里面早已走出了五六个人来。
“坏人在哪?”
粉扇凝眸看去,清一色的女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俊的丑的,真的都齐了。那走在最前头的是个胖女人,几乎有三个粉扇合起来这么粗的腰。
这胖女手里拿着一根碗口粗的木棒,凶神恶煞地指着粉扇两人问:“你,你,你们是谁?”
粉扇一见这架势,倒抽了一口冷气,今天看来是捅到了马蜂窝了。
“这位······”粉扇小心斟酌言词,最后觉得称呼这胖女人为姐姐好,于是一施礼道:“这位大姐,我们是来······”
还没等粉扇说完,小女孩一把扑在那胖女人怀里,哭着叫着:“娘亲,他们是坏蛋,他们吓唬我,还推我。喏,把我推地上,皮也擦掉了。好痛喔······”
那胖女人一听急了,舞着手中那根棍棒朝着粉扇冲来,嘴里骂道:“臭小子,你敢欺负一个小孩子,看我不打死你!”
粉扇吓得愣在了原地忘记了躲避,还是小环反应快,一把拽住粉扇便想往外跑。可是那门边,早就被三个女戏子给堵住了。
三人叉着腰,半仰着头,一副母夜叉的神情。
那胖女人道:“进得来,出不去,看我怎么教训你这两臭小子!”
原来这院子里住的都不是讲理的人,这下该怎么办?
粉扇心里暗暗着急,既担心疤子的处境,又不知如何面对这样不讲理的女人。
还没想出个好的办法,只见那胖女人已经抡着那棍棒朝着自己扑来了。
情急下,粉扇猛地伸手一把攥住那女人的手臂,厉声呵斥:“住手!”
那女人的棍棒被粉扇死命架在了半空,她惊愕地瞪着粉扇,似乎不信这弱不禁风的瘦弱书生有这蛮力。
粉扇亦直视她的眸光,冷然道:“我登门拜访,并无恶意,何必要喊打喊杀?别忘了这里是帝都,皇帝的眼皮底下,你以为就没了王法了么?”
“你,你,你······”胖女人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出门在外并不容易,你们戏班背得起人命官司么?”粉扇冷笑一声,攥着那女人手腕的手往旁边一撂,那女人不其然一个趔趄。
见粉扇几乎撂倒了胖女人,其他几个女戏子一拥而上,想要将粉扇和小环制服。
粉扇心里着急,可表面上却强做镇定,冷笑着问:“怎么,想以多欺少吗?”
那胖女人早已恼羞成怒:“以多欺少又怎样?你们没安好心,我就要教训你们!”
小环嚷道:“我们怎么没安好心了,特意登门拜访,反遭你们围攻,没安好心的是你们,不是我们。”
“还敢颠倒黑白,我看你们两个就不是好人!”一戏子大声反驳。
“还啰嗦什么,姐妹们,上!”另一戏子也叫了起来。
她们将粉扇两人团团围住,看来,今天是有理讲不清,想走又无路了。
“我劝你们都不要乱来!”粉扇扫视里一下他们,故作镇定,心里却在打鼓,想着该如何化解这窘况。
胖女人右手拿着棍棒朝着左手掌心颇有节凑地敲打,狞笑着问粉扇:“怕了吗?”
粉扇蹙眉,不答她的话,不想触怒她让情况变得更糟。
谁知那胖女人用手抠了两下鼻子,冷哼道:“不回话,看不起我们唱戏的是吧?”
粉扇一惊,想要说“不”,那胖女人手一挥,大声道:“把他们两个给捆起来!”
闻言,大伙一拥而上,粉扇和小环拼命抵抗,霎时间扭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