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慕天遥抱得太紧,粉扇觉得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道:“天遥······你,你先放开我呀。”
慕天遥哪里肯放,只顾着将她拢紧,那力道似乎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嘴里还在说着又似责备又似担心的话:“你太让人操心了,总是任性得让人发疯,你要是再不会来,我又找不到你,我一定会疯掉的。”
“我,我不是回来了吗?”因着他对她的焦灼,她在他耳边放柔了声音。
此时,小环和疤子还跪在地上,看着平安而回的粉扇霎时便笑开了颜。
小环一边擦眼泪,一边欣喜道:“姑娘,你可回来了,再不会来,公子恐怕要杀了我们两个了。”
粉扇见她疤子和小环跪在地上,便道:“还不起来吗?”
小环便拉着疤子一同起来,随着还没站稳,慕天遥放开了粉扇,看着两人怒喝:“谁叫你们起来的?”
一听这话,小环和疤子吓得又要重新跪下。
粉扇嗔怪地看着慕天遥,低声道:“何必为难他们?”说完,又对小环两人道:“别跪了,起来吧。”
小环和疤子便没再跪,垂着头站在一边,等候慕天遥的发落。
“他们两个没将姑娘保护好,这一点是不能原凉的。”慕天遥斜眼看着一旁垂头不语的两人,神色冷峻。
两人一听,头垂得更低,神情更是沮丧。他们不但没保护好粉扇,还撒谎骗了慕天遥,此刻,他们确实认识到自己多么失职。
粉扇看着慕天遥,有些倦怠道:“算了,我已经回来了,你不要责怪他们了。再说了,今天去凤仪湖的事情,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他们。脚长在我自己身上,如果不是我自己想去,他们也没法强迫我的。”
慕天遥眼一瞪,不悦道:“你还为他们两个说话?”
“要不?”粉扇一笑,低声问:“杀了他们!”
“有何不可!”慕天遥还在气头上,瞥两人一眼,没好气道。
两个人惊呼:“公子饶命!”
粉扇看着他俩,道:“已经很晚了,你们两个先去歇着吧。”
小环和疤子看了看慕天遥,见他不吭声,迟疑着还不敢走。
粉扇道:“还不去,难道还真要公子处罚你们吗?”
两人这才诺诺地退下。
慕天遥看着粉扇,见她满脸污渍,不禁很是疑惑:“一身脏兮兮的,你怎么弄成这样?”
“本来是去凤仪湖看看热闹的,谁曾想热闹没看成,却遇见了有人行刺公主和驸马。人群一片混乱,便同他们两个冲散了。当时连滚带爬地只顾着逃命,压根没注意跑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了。好像是个树林子里,很多的岔路,我根本不知道该走哪一条才能回来。这还不算,又遇见一个摔伤了腿的小女孩坐在路边上哭。”粉扇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灯笼吹熄,放好。
“后来呢?”慕天遥蹙眉看她,她脸上竟然一点惧色也没有。
“后来我抱着那小女孩随便选了一条路走,然后走出了林子······”粉扇若无其事地说。
“这路也是可以随意走的吗?”他脸色有些不悦,阴鹜地看着粉扇。
“我不是迷路了么?”粉扇看看他,知道他责怪自己冒失,便解释道:“面对岔路,我只能随意挑一条走。”
“嗯。”
“走出那林子后,幸亏碰上来找这小女孩的家人。于是我就把这小女孩交给了他们,然后问了一下回来的路。”粉扇将自己整个窝在一张靠背椅子上,长长地吁了口气。
“于是,你就回来了。”慕天遥静静地盯着她。
“是啊,我终于回来了······”粉扇倦容频现,似乎很累。
慕天遥寒着脸,见到了她的倦容,心里又是怜惜又是生气。
他走近她,冷着声音问:“这一段遭遇也算是惊心动魄了,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云淡风轻呢?”
“呃?”粉扇睁着一双水蒙蒙的眼睛看着他,面对他脸上的寒气,微微讶异。
“不明白我的意思吗?”他被她的此刻的迟钝气坏,俯下身攥紧她的双臂道:“以后不要再任性跑出去,你这样很危险。如果你出事了,我会疯掉的,你明白吗?”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不过就是迷路了,你干嘛非要紧张成这样?”
“林粉扇!”被她无谓的态度激怒,慕天遥一把将她从椅子里拎起来,迫视她的双眸,低嘎道:“你不要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说的话你不要当耳边风,否则我会让你好看!”
他气得脸都成了紫红色,双眸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她惊愕地看着他,进门的那一刻,他还是欣喜万分,此刻他怎么又变了。
可她今天被那小女孩折腾得也够了累了,她是真的想睡了。
面对他的怒气,她淡淡道:“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说着,便挣脱开他的手朝着自己的厢房而去。
走进了房,随手便将那门“砰”的关上,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昏昏欲睡的粉扇被吓了一大跳。
回身望去,原来是木门将慕天遥的手夹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粉扇一把捉住了他的手,一边察看,一边歉然地道:“我不是有心的,我不知道你跟来了,不知道会······真的对不起。”
慕天遥的几个手指被门夹出一道很深的血印子,可见粉扇关门之时所用的力道有多猛。
“是不是只有我受伤了,你才会在意我?”看着粉扇此刻焦灼地神情,慕天遥微微苦笑。
粉扇一怔,为这话。
“你从来都不曾将我放在心上,其实人不在你的心上,我说的话你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呢?”他惘然地笑,有些失落。
“天遥,不是这样的。不要这样说,其实我······”瞅着他手上被自己夹出的伤,她忽然也感伤了起来。
“我知道你是无心的,不怪你!”他摇摇头,想要将受伤的手抽回。
虽然她是无意的,而他也不怪她,但她很自责。特别是下午去凤仪湖一事,她知道自己让他担心了。
她轻柔地说:“天遥,我知道你关心我,我也没有不在意你,不要乱想了好么?”
“姐姐。”他已经很久没这样叫她了:“我没乱想,只是担心你出事。”
“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以后我不会这样了。”相识以来,她一直都不曾像此刻这么低姿态的对他。
“没事了,姐姐,不要自责了。”看着她此刻满是歉然的脸,他的心里有着不忍:“你好好歇着,今天肯定也很累了。”
“进来。”她拉着他的手,柔声道:“我给你上点药。”
“没事的,这点小伤我自己会处理。”他看看自己的手,看看她。
“听话,我来处理!”她温柔的语气让他无法再拒绝,他果真进来。
她点上灯,将门关上,然后拉着他在椅子上坐下。看着他,她柔声问:“很疼么?”
“不疼!”他摇摇头,本是阴鸷的神情此刻早已柔和下来。
她转身找来小药箱,蹲在了他的面前,柔声说:“伸出手来,我来给你上药。”
他静静地看着她,灯火下,她脸色温柔沉静。他的心一颤,他叹息道:“我很多时候很凶的对你,只是希望你能多在意我。”
“我知道。”伤口已经包扎好,她微微仰首看着他。
慕天遥的抿紧的唇勾出一缕微笑,嘶哑着嗓音道:“如果你一直对我这样温柔,该多好?!”
“天遥,去睡吧。”她小声地说,水柔的眸子脆弱地回睇他温柔的眼。
“你也好生歇着。”慕天遥站起了身,垂眸看了看受伤的那只手,在掌心处,她将扎带系成了一个同心结。
一颗男儿坚硬的心忽然柔了,他默默地离开了她的厢房。
驸马府。
驸马和公主遇刺,人人均对此事议论纷纷。
遇刺一事还以最快的速度传入皇宫,自然也就传入了皇帝的耳内。皇帝大为震怒的同时,也大为震惊。他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明目张胆地行刺公主和驸马。于是,皇帝命人彻查此事。
受影响最深的自然是驸马府,由于这事,整个驸马府似乎都有着驱逐不散的阴霾。
奇花异草,假山楼阁,溪水潺潺,驸马府甚是精致典雅。
驸马府的李总管走上前,对着一间厢房门敲了三记,嘴里喊着:“林公子······林公子·····你在吗?”
门应声而开,从厢房内走出一个俊秀公子,深蓝色绸衣,浓眉星目,风姿玉立。
正是化名为林云的拓跋云飞。
他带着缕若有若无的微笑:“李总管,你找我?”
看着他一身的气度宛如清华水木般,就是阅人无数的管家也暗赞不已。李管家点点头,温和道:“林公子,驸马和公主请你去后花园一趟。”
他温和对着管家点点头,说道:“好的,我马上去。”
说完,他便走出了屋子,随手关上门,随着李管家一路而行。
虽然他来这驸马府才四五天,然而,府上的丫鬟小厮以及厨房的老妇人无一不对他另眼相看。
他谦逊温和待人礼貌,模样出众,谈吐得体,再加上公主驸马皆赞赏他才学了得,就更让人对他欣赏有加了。
刚走进后花园,便听见一缕优美的琴声传来,他不由得放缓了步伐,凝神倾听。
“这是公主在为驸马爷抚琴······”李管家一边走,一边说。
“驸马和公主真是伉俪情深。”他由衷的赞叹,笑容似头顶的暖阳。
李管家旋即答道:“谁说不是呢?”
他的笑意加深,美人美景,再加上心爱之人在侧,一曲悠悠琴声,即使无言,也该胜似有声的吧。
“公主和驸马在沁香亭。”指着前面一座亭台,李管家侧身对他道。
他刚要回话,只见驸马箫忘已迎面走来。他赶紧停住了脚步,静静望着箫忘走近,躬身礼貌道:“驸马。”
箫忘眉目清俊,风姿俊逸,与他站在一起,宛如一副绝美的图画。两个都是翩然出尘的人儿,说不出到底谁更胜一筹。李管家将这两人看在眼里,心里暗暗赞叹。
箫忘含着一缕淡淡的笑意看着他,悠悠地启了唇:“我有要事出去,公主有话对你说,你去吧。”
箫忘刚接到宫中传讯,皇上召他进宫是为了凤仪湖遇刺一事,案情进展说是有了眉目了。此次招他去,想同他好好探究一番。皇帝有令,身为臣子又身为驸马的他自然得急速进宫。
“驸马走好!”他早已躬身行礼。
看这箫忘仿佛如白云流水般的身影,他有些愣怔。
嘴里明明说是有事,行动间却是风轻云淡,不骄不躁,可见他的涵养之深。而这样的人,城府自然也是极深的,只怕杀人也是于无形的吧?
想到这,他微微闭眼,将眸中的一丝冷意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