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渐渐染透了西边的天空,也染红了龙少天又一次来到的这个美如桃源的村落,散落着的屋舍的顶上此时已升起了袅袅青烟,偶尔的可以看到远处山坡上的农夫牵着黄牛归家时的身影……
严一婷告诉龙少天,此处还有一个动听的名字——峰回。
突然,严一婷停住了脚步,望见不远处坐在一块石头上的黑影吃了一惊,连忙转过身对龙少天几乎命令道:“龙公子,待会儿见了我爷爷莫要作声,一切由我应付。”
龙少天虽有疑惑却没有多问,接过递来的宝剑就跟着走了过去。
“爷爷,我回来了!我……”
老人见了孙女先是一阵激动,突然又把脸一板,没等严一婷把话说完就对着身后的龙少天问起话来:“年轻人,你不是痊愈了吗?怎么又到这来了?”
“前辈!在下是……”
“爷爷,您还问呢!您‘神医圣手’的美誉现在全毁在自己手里了!他的伤早只好了一半,根本就没有完全恢复,我才带他来治伤的。”严一婷抢先一步说着。
“当初,若不是看在你执意要救他的份上,老夫才不会救一个外人。现在,你又将他带回来,倘若被居心叵测的人跟踪到这,还不知要惹出什么祸端!婷儿,你太年轻了!”
“前辈,在下告辞。”说着龙少天斩钉截铁转身准备离去,却被严一婷一把拉住。
“年轻人!不送!”老人回了一句。
“爷爷!他才不是什么年轻人!他叫龙少天!是喜欢的人!您还要赶他走吗?”严一婷声音中充满了哀求。
此话一出,龙少天晴天霹雳一般转身凝视着严一婷,老人也半天说不出话来,注视着孙女哀求的目光,板着的脸也渐渐缓和了许多。
“好!婷儿,那就留下吧。不过没有多余的客房,今晚我睡炼丹房,让那个姓龙的睡我的房间。”老人拜拜手转身朝屋舍走去,谁也没听到他低头自言自语时的竟是龙,少,天三个字。
夕阳余晖最后的一丝光亮消失在严一婷的脸上时,龙少天依旧是被点了穴一般默默无语,只是看到了严一婷脸上不知是哀求时的苦楚还是此时的激动之情,仿佛两种情感交融在了脸上,此刻的严一婷又一次让龙少天的心感到一种别样的震撼与感激。
“嘿!龙公子,刚刚是迫不得已,你千万不要记在心上。我知道爷爷的脾气,若不是这般,他才不会让你留下呢!”严一婷缓缓走开来。
龙少天猛然回过神来,跟了上去:“在下!在下!还是让在下睡炼丹房吧!怎能让老前辈屈尊呢!”话语之间,龙少天又不希望再提到刚刚那震撼人心的字眼,更不想多追问下去,只当严姑娘之举是迫不得已。
“龙公子又不知了!爷爷的炼丹房就连我都很少进去,爷爷是不会随便让外人进入的。”
……
简单的晚饭过后,龙少天被严一婷带到了一处不高的山丘之上,说是观月赏星。
峰回的白天宛如仙境,到了夜晚也是美得醉人,漆黑的夜空上像似铺满了闪光的各色宝石,让人眼花缭乱,看得久了,那些繁星又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摘。即使是半月,也是无比明亮,只不过它悄悄地躲进了浮云之后,时常露出真容,洒下一片月光,照亮一片山丘。
龙少天轻松地得躺在了草丘的斜坡之上,严一婷只是隔着些地方拘谨的蹲坐着,望着那云后的秋月,沉思起来。
“严姑娘,你爷爷他会医术,为何隐居到此?”龙少天转过头问道。
皎洁的月光照亮了她的脸庞,像是在回忆。严一婷注视着夜空说道:“自三岁起我就跟爷爷到了峰回,那时候爷爷对我很严厉,就像他的名字也叫‘严厉’一样,爷爷教我读书练字学医,我是多么渴望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就问他说为什么不到外面生活,可爷爷他总是板着脸说外面很危险,人心险恶什么的。”
“难怪今天严姑娘到外面时那么的兴奋不已!”说着龙少天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是呀!每次我跟着爷爷到外面采药时,爷爷总不肯让我下马车到处走走看看,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严一婷话语中充满了小小的遗憾。
“严前辈是有些过于谨慎了!”龙少天有了一些同情之感。
“但爷爷他人很好啊!自从来到峰回,这里的五十多户人家都来找过爷爷医病,爷爷他总是分文不取。有一次,一个因贪玩从悬崖上摔下的小孩子送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了,医治不满三天,他就可以下地走路了。峰回的人们还因此称赞爷爷他是‘神医圣手’呢!”严一婷话语中难掩对爷爷的敬爱之情。
“严姑娘,你会武功吗?”龙少天又继续问道。
“不会呀,但我很想学,龙公子能否教我呢?”
“在下武功平平,若是姑娘不嫌弃,在可以教你一些防身之术。”龙少天未想到严一婷会提出这样的想法。
“好呀!那就这样说定了!”严一婷笑着回答。
“什么就说定了!”突然,严厉的声音从身后冒了出来。
“爷爷!你——你怎么在这!”严一婷转头望着严厉话语中似乎有些生气,“爷爷,你偷听!”
“我只是来叫你们,刚好听到了而已!”严厉指着远处漆黑的方向说,“时辰不早了,该休息了!”
此时龙少天早已起身,对着严厉与严一婷说道:“严前辈,严姑娘,在下还有一句话要讲,两位是在下的恩人,今后若是有用人之处,请告知,在下定当全力以赴。”
月光下,龙少天默默注视着严厉与严一婷走向屋舍的身影,他却有一种难以释怀的感觉,这位神医圣手——严厉,看上去已是古稀之年,但行动敏捷,刚刚如此近的距离却没丝毫察觉就从后面冒了出来,若不是内力武功极高之人,那也绝非常人……
夜深了,龙少天只又独自在山丘躺了一会儿便去休息了。
十几年来,龙少天躲避追杀几乎没睡个好觉,却第一次安心地在峰回一觉到了天亮还未起。
只等龙少天缓缓挣了眼,才发现对面正端坐着严厉,龙少天迟疑了一下便下了床。
“严前辈,您有何事吗?”龙少天问道。
严厉微闭的双眼睁开了,见到和衣而睡的龙少天几乎是用关切的语气说着:“为什么不脱衣服?”
“在下在外多年漂泊,习惯了!”龙少天回答的极为平常。
“婷儿跟你是什么关系?”严厉的双眼突然闪着异样的光芒注视着龙少天略显尴尬的表情又缓缓问道,“你,真的叫龙少天?”
“严前辈,严姑娘是为了能让我留下治伤才这样说的,请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严姑娘天生丽质,怎么会喜欢上在下一个碌碌平庸之辈,实在是……”
未等龙少天讲完就被严厉打断了:“好了!好了!老夫明白了,回答老夫第二个问题。”
“在下,确是龙少天!”
“那你听说过,龙氏一族吗?”严厉突然有几分激动。
龙少天先是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如实相告:“不瞒前辈,在下正是龙氏一族的后人!”
“二十年前,有一户龙姓人家被惨遭灭门,你可知道?”
龙少天先是一惊接着心中涌上一阵怒火一般:“前辈怎知?在下,正是龙耀天的儿子!”
“什么!你是龙耀天的儿子!”严厉差点儿喊了出来,看出龙少天早已胸怀怒火但仍气定神闲说着,“龙耀天龙大侠为人行侠仗义却惨遭灭门,这件事江湖早已是人尽皆知,老夫只想知道,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龙少天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严厉,却故意未提《龙血剑谱》的事情。
“那,《龙血剑谱》你可知道在哪。”严厉又恢复了激动的神情。
龙少天却大大吃了一惊,默默无语,眼前这个年过古稀的老人怎么会知道如此多的事情,不禁让怀疑涌上心头,看了一眼床头的宝剑,只是对着严厉摇了摇头。
“你父亲难道没留下什么线索给你?”严厉追问道。
“没有!”龙少天冷冷的答道。
“唉!龙耀天一定是告诉了你的养父养母,可惜,他们已经死了……”严厉摇着头话语之中带着遗憾。
终于,龙少天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抽出宝剑朝严厉刺去,严厉此时却不慌不忙掌心对外,一股强大的内力挡住了龙少天刺来一剑。
“你为何要剑对老夫?”
“我养父养母是独居深山,除了我没人知道。屠龙教找来后,他们为了救我双双丧命,你不是屠龙教的人还会是什么?仇人拿命来。”龙少天面对武功极高的严厉仍拼尽全力一剑刺去。
“老夫不是屠龙教的人!”严厉说着起身一闪,“你听老夫解释。”
龙少天一剑刺空,转身又向严厉杀来,“哼!仇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今天定要取你性命!报仇雪恨!”
严厉一个转身,到了龙少天的背后,轻轻一点,龙少天便动弹不得。
“你不要因报仇而失去了理智!老夫行走江湖也曾与屠龙教交过手,一帮畜生心狠手辣,手段多端,你的养父养母他们自然也绝不会放过!”严厉看着眼前的龙少天眼中不禁流露出些怜悯的目光。
“孩子!你冷静下来了,就眨眨眼!”
随后,严厉把龙少天解了穴,瞬间龙少天扔掉了手中的剑,瘫软地跪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仿佛十几年来的委屈愤怒都在此时此刻爆发了出来,无法阻挡。
“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些了!”严厉不禁哽咽着,“这么多年,可苦了你了!”
“前辈!在下刚刚就是个混蛋!不分青红皂白就……愧对恩人救命之恩!”龙少天转身擦了脸上的泪水,又深深鞠了一躬。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啊。”严厉突然问道。
“在下已无脸留下治伤!明日一早就离开!”
“不!你不能离开!以后你都要留下来!”
“前辈!”龙少天抬起头用模糊的双眼凝视着严厉。
“老夫要传你功夫!为亲人报仇!为龙氏一族雪恨!”严厉义愤填膺地说道双眼顷刻间充满了坚定的光芒。
从那一刻起,龙少天听到了世界上无比打动他内心的一句话,重重地跪在严厉面前:“师傅!龙少天终生感激不尽!”
严厉立即扶起了龙少天,满怀温情地对他说道:“少天!好徒儿!”
龙少天冥冥之中第一次感受到了亲人之外的“少天”这两个字所带来的温情。
“爷爷!救命呀——”忽然,门外传来了一声呼喊。
龙少天当即听出了是严一婷的喊声,拿起剑冲出了门外。
眼前的情景突然令龙少天大吃一惊,呼喊的严一婷却安然无恙,她只是焦急地指着远处,龙少天望了去,只见树底下一只野狼正小心翼翼地向一只被捕兽夹困住的小黄狗走去,野狼缓缓靠近,小狗惊恐地哀嚎着。
“龙公子!快!快!快救救它!”严一婷脸上充满了怜爱的神情。
龙少天未作迟疑,奔向野狼,一个空翻到了野狼头顶上空,只一剑,刺中了野狼的天灵盖,野狼立刻毫无痛苦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救下小黄狗后,严一婷激动地把它抱在怀中,感谢般看了一眼龙少天,发现他微微红肿的双眼又关切地问道:“龙公子,怎么了?你——哭过了!”
“没!没!我只是有些激动罢了!”龙少天连忙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微笑着。
见龙少天微笑着说,严一婷也并未多问,同龙少天一起往回走。
“在下并不知严姑娘养狗呀!”龙少天问道。
“我确实没有养狗,这小黄狗像是走丢了到这的,还不小心被兽夹伤了。刚才多亏了你!”
“附近怎么会有捕兽夹?”龙少天疑问道。
“峰回山高林密,附近时有野兽出没,所以爷爷放了兽夹在附近的林中。”
龙少天点了点头,看着严一婷怀中的小黄狗微笑了一下。
严厉正站在门前,面带微笑地注视着眼前刚刚发生的一切,既是对孙女平安的流露,又是对龙少天内心的肯定。严一婷见了笑得更开心了,仿佛是她第一次见到爷爷这么笑过。
突然,见走到跟前的严一婷与龙少天,严厉神情严肃起来,看着严一婷对怀中的小黄狗又是说话又是安抚,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铿锵有力地说道:“这狗绝对不能收留!”
“为什么?爷爷!”严一婷追问道。
严厉并未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龙少天,平静地说道:“老夫有事出去!在我没回来之前,少天你要确保婷儿的安全!还有,这狗绝对不能让它独自跑了!天黑之前,我会回来。”
一阵马车声,严厉消失在了远处。
即使师傅的脸上如何平静,但从他的眼神之中,龙少天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安,看着严一婷抱着小狗时那幸福快乐的样子,龙少天握紧了手中的宝剑,无论如何,都绝不能让她受一丁点儿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