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泽走到陶然亭来找太傅,却见了他的皇后,把太傅晾在一边,自己伏在桌上打盹。
胤泽脸色微微一变,无比鄙视地看着冰清,想自己跟太傅做功课时从来都是认认真真,一丝不苟,不想,他的皇后居然这般怠惰。
牧庸见胤泽来了,赶忙站起身来,都说进了陶然亭便无君臣之分,只余师生之别,牧庸这样反常的举动叫胤泽分感意外。
等太傅轻轻走到他跟前,胤泽才明白过来,太傅着急的是怕皇后着凉,可不是因为自己,见他来了,太傅是要他赶紧将皇后弄到躺椅上去。
胤泽心不甘情不愿的由牧庸推着挪到冰清身侧,伸手想拍上冰清的脸将她唤醒,却被太傅举手止住,看太傅将披在冰清身上的羽缎取走,胤泽只好硬着头皮,伸手抱起冰清。
冰清只觉身子一寒,就直往胤泽怀里钻,在睡梦中呢喃着:“哥……”
胤泽瞪了她一眼,想把她往躺椅上用力一放,牧庸忽然伸手摁住,胤泽诧然,却见了太傅在细心地解皇后的头发,凤簪一取出来,冰清那一头丰美的黑发就铺满了半张躺椅,牧庸这才示意胤泽将她轻轻放下来。
胤泽为太傅对皇后这样的悉心呵护而郁闷不已,早把方才的气郁抛到了九霄云外,惟太傅说的是从。
在太傅的注视下,胤泽将冰清轻放在躺椅上,刚想直起身子来,却忽觉脖子一重,竟然是怀里的人伸手圈住了他的项颈,蹭在他脸上,涩着声音嗫嚅道:“凌风,哥,我想回家,我想回家了……”
声音才刚刚出来,手就软了下去,冰清身在梦里,一时醒不过来。
竟然又把他当成了国舅凌风,胤泽气得不轻,恨不能够像宝儿一样狠狠咬冰清一口才好,可一见她纤长的羽睫上沾着晶莹的泪滴,胤泽又忍不住软下心来。
拿开冰清的手,懒得再理她。
牧庸取来厚厚的雪色羽缎小心翼翼地给冰清盖好,想这可怜的孩子即使是在天衢有了新的家,也是有家回不得。
牧庸将素色幔帐拉好,转身走到书案前时,正见胤泽从一只青花瓷里抽出一卷画来展阅,只一眼便将画给认了出来,疑道:“太傅,这不是皇爷爷的画吗,怎么你这儿也有?咦,这个娜齐皇后怎么看起来那么像聂冰清?”
莫不是太傅照着皇后的脸儿画的?胤泽在心里补问了一句。可细看这画分明不像是新作的。
皇爷爷最宝贝的画他可是见过的,只是对那画中女子的眉眼记不清明,只知道那是皇爷爷生命中最美的神话,亦是一段未遂的传奇。让一个男人穷尽了一生的守望也觉甘之如饴。
胤泽每每都为皇爷爷的神伤而欷歔不已,想皇爷爷至死都不曾达成的心愿,他定要为他圆梦,他相信这一天将不会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