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清穿得一身玄素,在莫愁和紫晴的陪侍下,再度踏进了昔日的“尚明轩”。
临轩砌,对玉镜台空,银瓶绠绝,断魂何许?
重帷深处,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看长颦减翠,瘦绿消红,往昔丰容靓饰,光艳逼人的宝玉王妃,今时,愁容惨淡,魂销眉敛,玉陨花憔,腕腹香销,已然判若两人。
这等凄怆景象,看得紫晴当场就抹起泪珠儿来。
冰清轻着步子进到榻沿坐定,小心翼翼地托起宝玉王妃一只冰冷的柔荑,泪水瞬间滴落。
低头贴上王妃的纤纤素手,冰清忍不住涩声:“淑妃……”
感觉到有人在轻轻地触碰着自己,宝玉王妃慢慢地就醒转过来,呆滞的目光探询地打量着坐在她榻前的明丽女子。
冰清眼见她睁开眼来,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清泪,对着宝玉王妃柔声轻唤:“淑妃,淑妃……”
可宝玉王妃看了冰清好半晌才认出她来,呆滞的双眼,微微有了些许光亮,不见血色的薄唇微微掀起,声音却有如蚊呐:“冰清?皇后?”
冰清连连点头,努力忍下的眼泪又再度夺眶而出,却是干涩了嗓子,说不出话来。
宝玉王妃销瘦而绵软的手忽而有了些些力度,回握冰清,努力出声:“冰清,你终于回来了,我一直,一直在等你,等着你回来。你真叫我等你,等得好苦。”
“淑妃……”冰清愧然,“冰清对不起你,冰清应该早些回来的,冰清对不起你,对不起四叔……”
听冰清提起明轩,宝玉王妃转开眼,怔了片刻,自失地喃喃:“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白骨归黄泉,肌体乘尘飞。从此不归成万古,空留贱妾怨黄昏。我夫妻二人,可怜情深,奈何缘浅……”
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谁怜?
“淑妃……”
隐去眸中的哀伤,宝玉王妃再度移目冰清,平平静静地对着她说:“冰清莫哭,人生自有命,宝玉是这样的命,宝玉就要担待,不怨任何人。”
“淑妃……”冰清更觉愧疚,无颜以对。
“碧溪,”宝玉王妃招过榻前的一名宫女,“你去,去让怀愫把皓扬抱来。”
“是,淑妃娘娘,”低着头的小宫女福了福身,悄悄哽咽,“奴婢这就去。”
冰清一时忘了皓扬,听宝玉王妃让宫女把孩子抱来,这才又想了起来。
等不多时,先听得殿外有呜呜的哭声,待得人进来,就见了一名浅紫衣装的宫女抱着一身素衣朱绣的小小皓扬,好生哄着,却是如何也哄他不住。
再看那小小的皓扬,以着一双小手兀自擦着眼泪,一面扬着声音大哭,似是丢了心爱的玩意儿一般,好生伤心。